第二日林玉岚早早穿上衣裳,萧云郎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问道:“你又要出去么?”
林玉岚点点头。
萧云郎清醒了过来,他皱了皱眉,可还是没有问他出去做什么,萧云郎想了想,道:“吃点儿东西再出去吧,我给你做春饼吃。”
林玉岚就在屋里等着,他想起昨天皇上说的话,想起自己不得不做的承诺,去年的恩科,皇上在殿试时才发现不对,这些新科进士,好像都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而那些在京里早有文名的才子们无一例外地落榜了,朱献原以为是意外,可是他心里到底存了疑虑,他着手调查了很久,却一无所获,没有证据,可是疑虑慢慢发酵后,他开始怀疑起这些新进士来,最后无一人得到重用。
今年春闱,朱献早早开始在京里埋伏下人手,考官是他左右斟酌后选的,这应当是万无一失了,他敏锐发现京里多了许多不该出现的人,那些应该一辈子躲在阴暗处的老鼠,不知道闻到了哪里的肉香,已经从洞穴中爬出来了。
朱献冷漠地想,是朕二弟的人手?三弟四弟的人手?是朕那些还未长大的弟弟们按捺不住了?还是在宫里被朕荣养着的太妃们不想活了,非要把爪子伸出来?
他当了二十年太子,偏偏年龄越长,先帝越要收回他作为太子的威严,处处限制他,打压他,以致他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得过的兄弟,宫里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以前在东宫,他甚至无法安睡,他对每一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持着怀疑,这并不是他的妄想,当初东宫不知处死过多少手脚不干净的宫女太监,父皇看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带着满满的不甘与嫉妒,先帝常常表示你不要在朕面前使心眼儿,朕随时可以处死你。
朱献唯一觉得安全的地方就是锦江伯府,他的老师就算与先帝为敌也站在他的身后,沐郎与渡郎是他的兄弟,而云郎......
云郎。
是他这一生的求不得。
是他与沐郎一同做的决定。
谁叫先皇已经看了出来,看出来自己喜欢他。
昨日朱献找来了林玉岚,他平静地告诉他,斐然茶楼早有他的人马。林玉岚神色也没有太过惊奇,似乎早就有所察觉,朱献道:“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生一死,随便你选。”
......
萧云郎端着一盘子薄薄的春饼走出来,饼里夹了萝卜条,林玉岚沉默地吃完,看了萧云郎一眼。
萧云郎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萧云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昨天说要去南边看看,是真的么?”
“嗯,等过段时间。”
萧云郎看着他站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玉岚道:“你不用担心,我是去找大哥的。”
萧云郎惊愕道:“大哥?”
林玉岚垂着头,淡淡道:“昨日回来遇见了大哥,我请大哥为我找些事情做,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真的么?”
萧云郎笑着站起来,一会儿后有些有犹豫道:“你真的喜欢这些么?大哥那边的人我也不认识,不然你还是留下陪着我种菜吧,咱们去庄子上也行,现在正是春灌的时候。”
林玉岚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受委屈。”
萧云郎就没有再说话,他想了想,如果是大哥的话,该是信得过的,于是道:“那好吧,昨日大哥来这里,还跟我说最近几天要小心一点儿,京城说不得会戒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嗯。”
萧云郎送林玉岚出门,林玉岚穿了一袭黑色武士袍,萧云郎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林玉岚便回过身来看着他,萧云郎无法解释自己心上忽然升起来的感伤,便笑了笑,“早些回来。”
“好。”
萧云郎已经在青云路上看好了一间铺子,好像因为分家产的时候兄弟两个理不清了,决定一起卖了老父的铺子把分银子,萧云郎请左大哥帮自己留意,人家什么时候卖自己就什么时候收过来。那铺子不小,外间可卖干果和小玩意儿,内间可卖茶叶,萧云郎倒是很中意。
若不是外祖母送的银票,萧云郎还买不起这样好地段的铺子,外祖母为人最是爽朗,要是萧云郎推辞不要她反而要恼的,萧云郎只盼着她老人家快些回京来,自己要好好孝敬她。
斐然茶楼人去楼空,林玉岚在账房走了几圈,外面一群小伙计都被捆了起来,可是一个个都说不出什么来,倒是那个二楼雅间,桌子上反扣着一张白纸,林玉岚这一次终于掀开来看了,看着上面那一句“小林有为,玉清当宽慰矣”已经不知道该笑该怒,他看了看这个酒楼,忽然道:“这里的房契可以给我么?”
跟着他来的萧沐郎下属愣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萧沐郎可以做主么?”
“......这,这应该是可以的。”
林玉岚就点了点头,“那你过几天把这里的房契送到我家里去吧,我家郎君想做些生意。”
那个属下原本还有些犹豫,此时听完他说的话,就笑道:“这个好说,我禀明我们大人后就把地契房契都给你送去。”
林玉岚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对接下这个差事也没有开始时那么抗拒了。
虽然在京郊的二皇子可能就是幕后之人,但是林玉岚现在没有功夫跑到歧王别院去调查了,后天就是会试了。
他仔细想了想,若是有人得了题目,会怎么做呢?
现在只能从进出过茶楼的人一一查起了,就算只找出一个来也能顺藤摸瓜,只是斐然茶楼风景幽雅,要价不菲,除了外来的举子们,京中权贵少爷也时常会来,虽然他们准备参加考试得少,不过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