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粟静静听林玉岚说完,终于开口道:“你起来吧。”
林玉岚站了起来,萧粟平静道:“既然如此,就等到云郎养好了手,你们再回去。”
“好。”
萧粟站起来,想起中午小儿云郎所说的话,忍不住一声叹息,他与林铎都曾是忠于先帝的武将,后来林铎与老妻悠闲归耕,政事家事都不再过问,萧粟也因支持太子愈发被先帝不喜,谁知一朝风云变幻,林铎与妻子赴死,萧家仍是鼎盛。想到老友,萧粟忍不住道:“有你在,林家就还有一丝希望。”
林玉岚点点头道:“我明白。”
这一次朱献已经知道了先前萧渡郎支支吾吾的原因,这次便大大方方叫人去通传一声,萧粟在屋里听到声音,忙开门出来,刚要行礼,便被朱献拦住了,朱献笑道:“朕是来给太傅祝寿的,太傅不必行礼。”
萧粟道:“皇上出宫,怎么也不多带些侍卫。”
朱献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朕是来太傅家中,何必大张旗鼓。”
萧粟请皇上进去的时候,萧云郎悄悄绕开他们找到了林玉岚,林玉岚表情平静,萧云郎低声道:“待会儿我们先回梅苑去。”
“......嗯。”朱献不叫他们行礼,萧云郎也没有和林玉岚凑上前去。
朱献看了他们夫夫一眼,眸中情绪未明。
萧云郎牵着林玉岚的手,一直偷偷看他,过了一会儿林玉岚回过神来,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有想太多。”
“哦。”萧云郎低下头。
“他是皇上,是天下的君主,我自作主张把他当做仇人没有任何意义,何况我也不该怨恨他,是大哥......大哥......”
萧云郎松了一口气,忙打断他道:“说起来我也饿了,皇上可能会在父亲那里用些宵夜,我们也叫些东西吃吧。”
林玉岚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萧云郎也差不多,他们心里压着事,一直没有吃东西的意思,现在都觉得饿了,回去梅苑,萧云郎叫青雾来,让她去厨房要几盘子好吃的糕点。
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萧云郎泡了泡脚,觉得困劲又上来了,好不容易撑着眼皮吃完东西,和林玉岚两个抱着睡了。
主院里朱献把萧沐郎兄弟赶出去,和萧粟说了柳家欲结亲的事情。萧粟沉默了一会儿,朱献笑道:“太傅也不必着急做决定,国孝尚未结束,现今什么都是说说而已,不过太傅若有意,朕与舅父说一声,你们两家私下再商议就是。”
萧粟叹道:“皇上也知道,臣那长子看着还算温和,却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臣不怕别人委屈了他,只怕他委屈了别人,因此这些年里,只叫他自己寻看中的人家,不过问,也不强逼他。”
朱献笑道:“原来是这样,不如等年后,找个时候叫他们见见,若是不成也没什么。”
“臣谢过皇上。”
“太傅不必谢,说起来还是朕的表弟生出的事,要烦你们考虑。”
萧粟又道:“请皇上恕臣多嘴,不知皇上可考虑过后位人选?”
朱献这次和萧沐郎平日的态度倒是一样了,“考虑那个干什么?”
“......”萧粟道,“皇上,臣这等小家,一日无主妇尚且不得安宁,臣之元妻过世后,臣无意续娶,结果家里一团乱麻,来往应酬等等事宜臣都不知如何下手,后来臣娶了续弦,家里才安宁了下来。皇上,您的家,可不是小家啊。”
朱献苦笑道:“朕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早些年父皇无意为朕选一门好亲事,那些权贵大臣们也都在观望,不敢轻易把女儿嫁过来,现在朕都烦了他们,现在宫中十几二十位太妃都不是省油的灯,谁能伺候得了这群婆婆们?朕想过了,朕为父皇老老实实地守二十七个月,这期间谁都别想左右皇后的事情!等两年后朕能把朝堂局势控制住,再清清静静地选皇后,您看这样行么?”
萧粟道:“朕不知道皇上原来把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朱献笑道:“如果太傅家有女儿,朕就不必操心这么多了。”
萧粟也笑道:“可惜臣的女儿才一岁。”
君臣两个一起用了餐便饭,萧粟才嘱咐萧沐郎亲自送皇上回宫去,在路上萧沐郎恍然大悟道,“原来皇上是来给臣做媒的。”
朱献笑道:“你当真忘了在不遮山上救下的人了?”
萧沐郎回忆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原来是那天那小子么?臣听见动静去的时候,那小子满脸都是花的,一边哭一边往树上爬,臣实在没有看清那人的脸。”
朱献想想了下当时的场面,道:“表弟自小在不遮山的睿泽书院长大,平日最爱往山上跑,幸亏你那日路过,救了他一命。”
“既然是他,”萧沐郎笑了笑,“见见也无妨。”
那小子当时的确是在爬树,偏偏他还不会爬,往上窜一窜就要溜下来,萧沐郎射杀了追着他的灰狼,那小子哭得打嗝,过来要感谢他,萧沐郎一瞥他脏兮兮的脸和爪子,转身上马走了。
朱献回宫后,萧沐郎策马回去,无奈地想,既然早晚要娶一个,娶谁不是娶呢?
到了腊月十五,萧云郎已经呆不住了,结结巴巴地说他和林玉岚准备回去过年了。
萧粟去了西山大营,越是年关将至他越是不能松懈,留在家的萧沐郎听他说完,点点头道:“你的手没事了?”
“嗯。”
萧沐郎似是在考虑,萧云郎道:“我们回去后我只叫他干活,我什么都不干还不行么。”
“我看你真的是归心似箭。”萧沐郎凉凉道。
萧云郎笑了笑,“等年后我们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