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油盐酱醋都买了。”
一老一小走进破屋,声音明显地小了下来。李方晓不能等夜色再浓,他从林子里出来,猫腰蹦跳几步,摸到院墙边竖起耳朵。
忽然,破屋里传来夏侯菁菁的惊叫:“奶,该吃的您不吃,全都长了绿毛呀,窝这些变了质的东西不扔了竟然还藏着干什么?”
“没、没舍得扔。出太阳晒一晒,去了毛煮熟一样吃。”
“咱们有钱!什么都买的起。不能吃的赶紧扔,您舍不得我就替您扔!”破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方晓赶紧把脑袋一缩,贴院墙大气不敢出。
夏侯菁菁是出来扔东西的,扔的什么,李方晓没敢抻头看。又听一声“吱呀”,估计是关上了破屋门,紧接着又传来夏侯菁菁“教训”老祖的声音:
“奶,不是我说您,吃这些长了绿毛的东西闹肚子咋办?我又离得远,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您说怎么办?”
“奶奶皮实,肚子里也装不了佳肴。以后呀,你也别请外省村里的人总稍吃的,吃不完,可不就长毛了吗。平时我煮一锅粥,拌点儿酱油,能吃三天呢。”
“奶奶呀——!”夏侯菁菁居然哭了起来:“都怨我,让您在这儿受苦!”
不知是不是受感染,李方晓竟然也鼻子发酸。天,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风,越刮越大,还伴着雨丝儿。李方晓饥肠辘辘,贴院墙竟然打起寒颤。破屋里的哭声断断续续,他触景生情跟着双眼湮湿。
但是,李方晓又想回来,虽然老人令人同情,但毕竟还有破屋挡住风雨。此时,谁来同情他?远的不说,就说今夜怎样挨过去?没吃过苦的李方晓竟然有些伤感。
只是一闪念的委屈,李方晓醒过神来。“自找的!要寻仇、要报仇就不能怕吃苦!”他鼓励自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你怨天尤人有何用?”李方晓强打精神,开始想仇家囚在山脚密林里究竟为的什么。
夏侯菁菁的一句“咱们有钱”,让李方晓疑窦顿生。他开始推敲:“钱,极有可能就是掠夺夏家一族的昧心钱!只是,你夏侯菁菁有钱缘何还把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丢在这里不管,自己却在省城开金号?”李方晓继续沉思:
“老太太守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山脚深处,是不是在守财?是不是夏侯菁菁拥有的资本就源之于这个地方?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关于她傍干爹的猜测就是捕风捉影。”但,李方晓还是摇了摇头:
“谁信?这山和山脚能称的上是原始森林。在这里守财,财又从何来?”李方晓继续琢磨,把之前的反问又推翻:
“如果不是守财,老太太为什么又宁愿稀饭拌酱油度日?”
李方晓贴在外墙根卯足思绪想,想来想去想不通:“你夏侯菁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边拥有数家金银珠宝行,财富等身;一边还有个如此破烂如地狱般的家,丢下祖宗你还好意思在外面淘世界?”
破屋里的哭声停歇。李方晓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夜晚八点半。起风了,雨越下越大,伸手不见五指。外面实在无法待,他准备溜进门洞里,贴上破屋檐避雨。于是小心翼翼地匍匐在地,泥里水里全然不顾,一寸一寸地前行,好不容易才摸到了破屋的墙,背靠墙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