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海离去后,挽月宫恢复了寂静。
虞挽歌坐在桌前,长长的裙摆托在地面,最后盘旋在女子脚边。
香炉依旧散发着阵阵香气,月光透过窗子打在水晶珠帘下,折射出一地寒凉如水的月光。
一阵风刮起,虞挽歌轻叹道:“起风了。得”
小盛子看了看窗子道:“奴才去将窗子关上。”
等到四下的门窗都关了个严实,屋子里的才渐渐积蓄了不少的暖气。
小盛子双手掀开衣襟,跪在地上道:“此次是奴才办事不利,险些使主子于危险之地,还请主子责罚。”
虞挽歌看着他轻道:“起来吧,这事怪不得你。”
小盛子却依旧是自责不已,刚刚得到消息,说是监视远妃的人被人打晕,昏迷过去,是以才会对今日一事一无所知,这么想来,倒是他太过自负了。
“若真是远妃,倒是你难辞其咎,只是这次明显是远妃也被人利用罢了。”虞挽歌想起北棠妖临走时的目光开口道。
“可若不是远妃有谋害主子的心思,也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小盛子愤愤道。
“派人盯紧远妃。”虞挽歌眼中闪过一道冷厉。
小盛子退下后,夜色已经很深了,虞挽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不知不觉便分析起前朝后宫中的局势。
北棠海此次被遣至虎雍关,朝中的势力又会有一番动荡,眼下汪直似乎又被什么事情拖住,迟迟未归,倒是他扩展势力的好机会,而后宫之中,除去势力愈发稳固的柔妃和依旧没有解禁的皇后,因为北燕帝龙阳不振的缘故,怕是很难再会有成了气候的妃嫔。
虞挽歌几乎一夜未眠,脑海中忽然想起很多人很多事,那些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人,一个个来了却终又走了,那些对着她欢笑的,对着她憎骂的不停交替的出现在眼前。
她所喜欢的所厌恶的,她曾经势要守护的,眼下却不顾一切要摧毁的,她想,时光不会回头,一切终究回不去,她再也做不回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也再也不会傻到妄图以一己之力镇守天下太平。
她终究是要承认,在这乱世之中,她不过是一个不甘死去而后心怀恨意的亡魂。
直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虞挽歌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几日后的一个夜里,北棠妖来了,带来一只黑猫。
篮子里铺着软软的棉絮,一只通体黑的发亮的黑猫懒洋洋的躺在其中,锦缎做的被子被黑猫盖在了头上,一双碧绿的眸子好似最昂贵的宝石,带着丝丝诡异。
“前几日出宫从商贩手中买来的,见你平日里无事,倒是可以打发时间。”北棠妖轻道,目光落在逗弄着黑猫的女子身上。
虞挽歌没做声,纤细的食指轻挠着黑猫的额头,黑猫左右晃了晃脑袋,尾巴从锦被里钻出,从篮子的另一侧竖了起来。
虞挽歌轻笑一声,黑猫发出‘喵’的一声轻叫,倒是有趣。
逗弄了一会,似乎有些倦了,女子重新靠在八宝芙蓉塌上,手中是小盛子寻来的一些神话故事,看着倒也有趣。
北棠妖坐了一会,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天色更深了一些,女子打算入睡,才起身。
虞挽歌也没有管他,掀开水晶珠帘走向里间的床榻,北棠妖有些落寞的站在原地,半晌后开口道:“挽挽,你可是在怪我?”
虞挽歌步子微滞,没有回头,垂眸道:“没有,你并未做错什么,是我一时看不清罢了。”
后来,她仔细想过,依照他的身份,想要问鼎皇权,除掉北棠海势在必行,可最终他却留他一命,说到底怕也是顾忌着她,需知弄权者最忌斩草不除根,留有大患。
事实也正是如此,眼见着北棠海和虞挽歌越发亲厚,北棠妖的心则是越发的沉了下去,他并非没有想过彻底除掉北棠海,只是他怕如此一来,会将她推得更远。
他将她算计其中,除了为了逼走北棠海,更重要的是为了除掉江妃,在虞挽歌晋封为妃后,他仔细派人调查过后宫诸人的底细,却发现比起柔妃皇后等人,江妃才是一个潜藏的巨大危险。
根据神龙宗的人调查来看,江妃除了名门小姐的身份,还善使蛊术,师承苗疆鬼蛊道人,若非偶然见到江妃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刀
痕,他也不会想到在这后宫中八面玲珑的宠妃,竟然是一名蛊师。
以血养蛊,往往需要心头之血,也正是因为如此,江妃的手腕处才会有着那道刀伤。
眼下江妃尚未对挽挽动手,可他却不能放任这个危险继续存在。
北棠妖依旧站在珠帘之外,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