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戴个蝴蝶发夹啊?总爱管闲事的就只有她了。”被问到的男生生怕挨打,缩着脖子道,“她好像是乌岭煤矿的,今年念初二。你这两年不在学校,所以不知道,她在初中部出了名的不好惹,连咱们高中的人都怕她。”
王超大为意外,没料到自己看上的居然是个风云人物,不屑道:“那丫头凶是凶了点,说怕那就夸张了吧?你们这帮没卵蛋的玩意……不过也好,留给老子来泡,哈哈!”
“你要泡她?”那男生忽然打了个寒战。
“怎么?还有人敢跟老子抢?”王超冷笑一声。
那男生支支吾吾老半天,终于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就好像正在谈及的不是什么女孩,而是吃人的猛兽。
到了中午,王超按捺不住越来越强烈的冲动,跑到学校食堂门口蹲起了点。没过多久,果然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小发夹出现在女生群中,顿时心头狂跳。等到对方走近,他正要开口招呼,目光无意中瞥见走在宁小蛮身边的女孩,不禁呆若木鸡,脑海中翻来覆去就只剩下了一个声音:“要死了!要死了!”
如果说宁小蛮的美,像充满侵略性的火焰,那么正跟她拉着手的女孩,无疑像极了倒映于水面的月影。
长发,温婉,剪水双瞳。
王超看着她从眼前走过,柔美的侧面如同一幅剪影,嘴角边那颗小痣在白皙到让人呼吸停滞的肤色衬托下,仿佛直接点在了王超心底最深处。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唯恐出气声稍大些,这两个全无半点相似之处却又同样美到惊心动魄的女孩,便会如幻梦一般在眼前消失。
“他又偷跑出去了,从来都不肯听半句话,就不知道我们会惦记吗……”长发女孩在跟宁小蛮说着什么,幽幽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让王超身上的骨头都酥了大半,随即怔了怔,一股压不住的妒火几乎将整个人都点燃。是她?还是他?要是男的,到底什么样的家伙会让这两个小美人一起惦记?!
王超两眼发直地盯着宁小蛮跟那女孩,目光一会转向这个,一会又望向那个,竟是少看了哪个一眼都觉得不舍。等意识到宁小蛮明明擦身而过,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时,强烈的挫败感和失落感让他再也呆不住了。
整个下午,王超都没有上课。到了放学时,七八个叼着烟的年轻人早早等在了从镇子通往乌岭煤矿的路上。这些都是真正的混混,绝非黄毛铁头这个档次的小把戏可以相提并论。王超下了血本,按道上规矩掏军费才请动了老大身边这几个弟兄,说好了只要事成,还有重谢。
王超家境殷实,帮他花掉点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些混子对他搬救兵的目的颇觉好笑,其中长相最凶、打起架来也是最不要命的“土匪”在被找来时,瞪着王超像在看外星人,“你***脑子里是不是装着屎?什么了不得的小妞,非得让我们去唱红脸,然后你装小马哥?待会儿是不是要飞腿踢我们?你带墨镜了没啊?要不要胸口挂个牌子,上面写pk发型不乱?!”
王超面红耳赤,装孙子扮可怜,才让土匪松了口。
“打老子一拳给五十,踢一脚给一百,敢用力老子先废了你!”土匪在私下开价时半点也没客气。
王超在心里把对方的祖宗十九代都操了过来,嘴上却只能满口答应,连个屁都不敢放。这几个家伙不是酒徒就是赌鬼,要不就有了媳妇。王超没敢找平时好色的,怕截了自己的胡。
然而他却低估了男人的本性,土匪看到两个女孩的第一眼,下巴就掉在了地上,嘴张得像发情的河马。其他人也全都呆住,吞口水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小是小了点,可这哪里还是“标致”能够形容得了的,这明明就是要人老命的绝色!
王超躲在暗处,见一帮熊货傻站着毫无动作,急得抓耳挠腮。眼看着女孩就要从身边走过,土匪用力摇了摇脑袋,总算是清醒过来,刚要假戏真做,宁小蛮却突然欢呼一声,冲前方挥手叫道:“狗剩哥!”
王超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那双大眼睛里满盈的喜悦,跟着发现旁边那温婉如水的女孩,也同样在凝视着那个方向,居然带上了一点点赌气表情,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狗剩?那个“他”?
王超转过僵硬的头颈,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个剃着光头的少年。
确实是他,而不是她。但这个少年,给王超的第一感觉,却似乎更应该用“它”来称呼。
土匪等人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疤,用他们的话来说,每一处都代表了南征北战的军功章。此刻王超却在怀疑,所有这些伤疤,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抵得上少年身上的半数。
北方的暖春并不会太热,少年却只穿了件单衣,扣子掉了近半,露出黝黑精实的胸膛。他的心口附近有着一处海碗大的恐怖疤痕,像被人用长矛当胸捅穿过,脖子上一道赤线刺眼无比,竟仿佛遭遇过割喉。
而在他的头上、脸上、其他可见的裸露部位,都横七竖八地爬着一条条伤疤。由眉弓位置直划到左脸脸颊的一处竖直伤口,甚至还没有脱痂,王超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的左眼怎么能没瞎,受过如此之多的重创,又怎么会没死。
少年大概也只有十四五岁年纪,但同龄人身上尚存的稚气,在他这里却仿佛被铁水洗过,荡然无存。他比两个女孩要高出半头,站在那里等着她们走近,刀刻般的眉眼微微舒展,现出柔和神态。
王超眼睁睁目睹宁小蛮扑入他的怀中,笑靥如花,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那少年目光落在宁小蛮脸上,听她在那里说个没完,看也不看地向着另一个女孩伸出手。女孩似乎仍在赌气,却依旧乖乖让他牵了手掌,投向对方的目光除了嗔怪,更有着无尽的温柔依赖。
王超觉得天都快塌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土匪则被这一幕惹得又恨又嫉,咬牙切齿地走向那少年,还没等开口找碴,却被对方冷冷瞥来的一眼同时冻结了脚步和思维。
在少年的眼神中,土匪看到了自己熟悉无比的残酷之色。以前遇上过的那些对头,再怎么凶狠毕竟还是个人,而这少年却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他根本就是一头野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