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中觥筹交错,划拳声、说笑声嘈杂如同鼎沸,戴着歪布帽,身体微躬,手中拿着木盘瓷壶的数位小二在人群中穿行如织,时不时伸出衣襟擦了擦额头,挥出几颗浑浊浑浊汗珠,笑容却一直固定在脸上从没有断绝。
这些酒友全都沉浸在美酒的芬芳与聊得起劲的话题中,谁也没有在意大门口走进了一个脸色俊俏的书生,在他们看来,丰远城人流熙熙攘攘,每天不知多少人慕名而来,这位俊俏书生,或许是其中一位前来游玩的富家公子哥吧,毕竟要想在这醉仙居吃上一顿所花费的也不是一个小的数字,在场的这些酒客不是城中的名门世家子弟便是手中有些余钱的商贾。
陈昊见这一楼有些吵闹微微皱眉,也不管一旁店小二诧异的眼神,径直朝着通往二楼的红木梯走去,身形在阶梯上踏出蹬蹬蹬的声音,这才将这小二给惊醒过来,后者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看往陈昊姿态更加谦卑,仿若对待无比尊贵的客人一般。
难道说这二楼有什么猫腻不成,竟然能让这名小二的态度发生如同天壤之别的变化?陈昊心中暗暗忖道,身形行过一处拐角,看着眼前的景象却是一愣。
这楼梯的尽头竟然是没有了路,而是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水墨画卷,上面寥寥几笔花了几扇门窗,一股墨香位扑鼻而来。
他看着一旁小二疑惑的眼神,体内识念透体而出,洋洋洒洒的落在这副画卷之上,少顷便心中了然。
原来是一个小小幻阵!陈昊心中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幅画卷便是通常所说的障眼法了,属于修道者的一个小小法门,一些小门派也通常用其遮掩山门所在,若是体内没有真元的凡夫俗子硬闯,怕是就会在此迷失,狠狠撞在一处坚硬的墙壁之上,将额头都碰出几个包来。
看来这醉仙居二层是唯有世人口中的仙师才能进入了,怪不得方才登上台阶,非但底下的谈笑声音为之一顿,连这店小二的脸上也尽是谄媚讨好之色,恨不得脸上能笑出一朵花儿来。
他探明一切再不犹豫,衣襟一摆,嘴上露出淡淡从容笑意,朝着这副巨大水墨画卷走去,背影挺直如峰,像是从这画卷中跳脱而出,此刻又重新没入一般。
触碰之时微微有些阻碍,仿若在水中沉入了一连片柔软的海藻之中,陈昊见状周身气息轻露,便如同一只精通水势的鱼儿,轻易摆脱了道道纠缠不见。
陈昊只觉前方一亮,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宽敞无比的大厅中,一盏盏橘黄色的灯光在头顶闪耀,将整个空间照得是富丽堂皇,两只巨大的仙鹤铜炉中正散发着缕缕青烟,脚下地面铺满了条条彩绸,无数宝石镶嵌在立柱之上,如同繁星点点看得人眼花缭乱,处处尽显奢华。
精雕镂空龙纹桌椅,其上的翡翠玉瓶中插着几棵灵气逼人浓绿欲滴的水仙,一些穿着罗裳的奇美女子正在一旁平台之上搂着丝弦管乐,弹奏着轻灵仙乐,为首的一名身着绿裳,眉心中点了一颗红色的美人痣,一对素白如藕的手臂不停拂动眼前的一架古筝,发出叮咚扣人心弦之音。
桌椅上稀稀落落的坐着数十名道人,有的如他一般穿着锦袍的公子哥,也有的两鬓斑白一副仙风道骨,见到陈昊的道来,琴音轻轻勾出一个环绕不绝的尾调,最终停了下来。
还不等那些道人皱眉抗议,那身着绿裳的女子却是轻轻一笑很倾城,款款起身道:“这醉仙居又来了一名仙师大人,令碧儿心中好生欢喜,这位大人看起来很眼生呢,难道是第一次来这丰远城?”
她微微侧身,对身旁的一名女子吩咐道:“萍儿,还不收拾出一张上好桌椅,备上一壶翠霞仙酒,莫要怠慢了这位客人。”
“是……”那萍儿行了一礼轻声应道,脚下迈着碎步,身形转到一扇巨大的锦绣屏风之后,不过片刻便手中托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盘走了出来。
她将陈昊引到一张宽大桌椅上坐定,巧笑如嫣,衣袖轻摆带出缕缕香风,那玉盘便悄无声息的落在桌上,留下一个勾魂入骨的眼神转身缓缓离去了。
这玉盘中摆放着一壶羊脂白玉制作的酒瓶,瓶身上雕刻有一副百鸟朝凤图,刀工细腻圆润,栩栩如生,令他心中暗赞不已,这样一件堪称巧夺天工的工艺品若是放在他前世,怕是要引得无数玉器爱好者的争抢,即便是花费上再高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可惜在这里算是明珠暗投,被当做普普通通的酒器使用。
陈昊伸手揭开小巧玲珑的瓶盖,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顿时铺面而来,这种香不是才方步入这座醉仙居所闻到的浓郁香气,而是一种清新淡雅如同一朵白素兰花一般,令人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高雅低俗,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