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灰烬之城愈发的阴森恐怖起来。
这里仿佛是被神明所抛弃的地方,就连月光都无法抵达任何一寸土地。若不是有火把照明,恐怕就连五指在黑暗中都看不清。此时眺望远处只见到一片昏黑的阴暗,风的呼啸声恍若悲戚的嘶吼般,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护卫打了个哈欠,浑身一震寒瑟。即使周身都是剑士,甚至于还有克里夫司祭这样的大人物在这,但是心中还是不由得有些恐惧。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从这一条道走,实在是太可怕了。
恍然他突然觉得地上有些异动,他踏了踏脚,只看到火把下的阴影有什么在自己身后浮动着。一阵彻骨的凉意浮上脊背,转过脸就见到一根粗壮的魔藤悄然破土而出,它蜿蜒蠕动的藤蔓上长着一个个巨大的花苞,花苞里是锋利的牙齿,粘稠的毒液一滴滴落在地上,瞬间发出了焦灼的气息。
“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的尖叫声,夜的混乱骤然奏响。
被保护的萧阑和近身的男孩都坐立不安地呆在马车里,兰索尔家族随行的随从都在马车周围与出现的魔藤花相搏。克里夫司祭和兰索尔家族的护卫大都是剑士,但能力的高低在此时便充分显现出来。这一次兰索尔家族派遣来的人大都是队伍里挑选出来的剑士,一部分更是曾经在苏格菲率领的队伍之人,毕竟兰索尔家族已经无法承受失去最后一个继承人的打击。
但是克里夫司祭的护卫能力相比起来要欠缺些,能选此路也是完全仰仗着克里夫司祭的魔导师的力量。奥奇和洛克等人守在马车两侧拼命与魔物斩杀,而不断地有尖叫声传来,甚至于鲜血的喷洒声都能透过空寂的黑暗传到萧阑的耳朵里。
“伊索大人。”男孩慌乱不堪地紧紧盯着萧阑,瘦弱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别怕。”萧阑伸手去握住男孩冰凉的小手,然后轻轻似是抚慰地拍了拍男孩的背。
“克里夫司祭呢!”萧阑坐在马车里心里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不安,一只手紧紧抓住男孩的手,耳边混杂的声音让萧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萧阑实在按捺不住,走出帘子大声向奥奇吼去。
“在马车里。”奥奇双手握剑,眼神冷冽,手臂一个挥斩,两株巨大的藤蔓立刻一刀两断落地。他急忙转身,刀刃在半空中划过利落的半圆,杀气凝绕全身,将令一株冲向萧阑的张开着一个个花苞大嘴的藤蔓利落地砍断,“你快进去!”
如若是平时估计萧阑还会调侃奥奇怎么忘了尊称,但此时萧阑眼里只看到了遍地的藤蔓和鲜血布满的尸体。即使被砍断,也从地下孜孜不倦翻涌而起的大片魔藤花,像是越发密集越发恐怖般,只要一个不慎变回沦为那恐怖骇人之极的花的养料。
“大人,这里交给我们不会有差错的!这些比起兽潮而言,也不算什么。”洛克紧接着说着,听语气似乎格外轻松的模样,他转过头还向着萧阑的位置灿而一笑,然而手中砍杀的熟练而英勇的姿态却让人感到一种肃杀的气势。
“克里夫司祭!”“司祭大人!”“神明庇佑!”……
周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喊声,充满敬意充满希望充满急切。
萧阑转过头去,只看到克里夫司祭的马车上方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散发着甚极的白光,那光芒似乎足以将附近完全点亮。偌大而花纹繁复的魔法阵之下,所有魔藤花骤然被消灭,成为了灰烬之城的新的一片尘埃。
“光明神庇佑世人!”一个护卫越发得奋勇,他的铠甲已经被魔藤花的毒液腐蚀了大半。他无力的双手骤然间充满了力量,恐惧绝望的心情瞬间充满了希望,他在无数魔藤花的荆棘中劈开了一天通往光明的道路。
然而当他想要冲进那魔法阵里时,却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挡住了。恍若被隔离在外一样,与此同时不仅是他,其他随行的护卫也冲向魔法阵的保护圈里的时候,都同样被阻拦在外。
“司祭大人!请求您让我们进去!”“救救我!”“为什么要拦住我们!为什么!”……
一双双通红的眼盯着那魔法阵之下的土地,安全干净,毫无污秽和邪恶。此起彼伏的怒喊声,原本尊敬而又虔诚的话语一字一字都变得绝望和恐惧,紧接着又是凄厉的叫喊声。
艳红的鲜血,和漆黑的毒液迸溅。
然而都似乎融化在了那魔法阵隔离的白光之下,无影无踪。
马车里的人毫无动静,而马车外圈驻守着一队人,那是克里夫司祭真正挑选带来的精英。此时都正立静守着,眼神毫无波澜地旁观着魔法阵之外的所有恐惧,愤怒,苦痛,还有无休止的死亡。
萧阑怔怔地站在马车上,他看着司祭所在的那一片土地,魔藤花无法侵略无法靠近,真正如同被神明所驻足的一片土地一样。白光照亮了周围的阴暗,却更加照亮了人类恐惧而又绝望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能救所有人,却要置之不顾?这到底是为什么?
此时除了克里夫司祭和他的精英随从,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变成了圈外的猎物,供魔藤花采食。克里夫司祭的随行已经死伤一半,而兰索尔家族护卫的情况还并没有那么糟糕,如同洛克所说这里大多数剑士都经历过兽潮和其他战斗,仍在英勇顽强地拼命抵抗着。
但是铺天盖地的魔藤花袭来,似乎永远都无法斩尽无法摆脱,人的精力会被消耗,身体会倦怠会疼痛,而魔物却只会一味地攻击,似乎有什么正驱使着魔藤花一波又一波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