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微微眯起眼,表情被倏然升起又落下的烟花衬得晦暗不明,他负着手朝元夕走近一步,目光中露出探究之色。
四周好似突然静了下来,元夕觉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热汗,就在她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之时,赵衍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又挂上平静的笑容,道:“表妹为何会这么问?你觉得朕还能有什么目的?”
元夕搓了搓满是汗的手心,也不自在地笑道:“臣妾不过是个无知妇人,方才心中烦乱才会胡言乱语,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她说完便慌张地走过赵衍身边,却听见他在背后用刚好她能听到的声音,道:“想不到你心思倒是十分通透,难怪朕听说崇江自成婚以来对新夫人宠爱有加,也好,这倒是一件意外之喜。”
元夕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他所说的意外之喜是什么意思,但她已经得到想知道的答案,所幸并没有惹怒这位君主,所以在他还没改变想法之前,还是提早离开比较好。
她提着裙摆快步朝回走去,一路上细乐喧声不绝与耳,元夕伴着远处的嬉闹和炮竹声走了许久,才终于放慢了步子,重重吁了口气。
这几日来,她心中始终怀着一个揣测:陛下把她和公主留下,真得只是为了太后的病吗?所以方才抱着赌上一把的态度,想试探出今上真正的用意。虽然今上并未直接回应,但她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果然,自己和公主被软禁的背后并不单纯,可他们为得到底是什么?是想要拿她们来威胁阿渡吗?
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之声,将她的心搅得乱糟糟无法安宁,踌躇许久,她终是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事到如今,她必须想办法自救,若是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只怕会连累阿渡陷入更大的危机。
待她回到芙叶阁中,公主已经用完了饭,正端了杯茶慢慢啜着,见她终于回屋,便斜斜瞥了她一眼,语带嘲讽道:“本宫日日如坐针毡,恨不得插翅飞回侯府,想不到你的心情倒是不错,还懂得找个好地方赏烟火。”
元夕神情漠漠,心中如压了一块巨石,压得她无法喘息。此刻也懒得再为自己辩解什么,正待回房中歇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公主道:“婆婆你想回家吗?”
公主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可笑,斜了她一眼道:“莫非你不想回家了?”
元夕缓步走到她身边,盯着她十分认真道:“那就请您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我会想办法让我们出去。”
公主握住茶盏的手抖了抖,一时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可她的眼神却是那么坚定,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全心信任。
第二日,翊坤宫中的青窈姑姑,拎着一个食盒走到芙叶阁门前,对门口的侍卫笑道:“陛下特地赐下的,说是给屋子里那两位补补身子。”侍卫打开食盒试了试毒,确认没有问题便将她放了进去。
青窈姑姑瞅见左右无人,便轻轻掩上门,径直走到元夕身边,将那个食盒放下,又从怀中掏出几本书塞在元夕手里,压低声音道:“这是夫人要的书,还请小心收着,莫要连累奴婢。”
元夕抬头冲她一笑,道:“姑姑放心,就算是今上发现问起,我就也会说是自己随身带得,绝不会提到姑姑半个字。”这笑容看起来十分令人信赖,青窈勾起唇角,稳了稳心神,装作若无其事地快步走了出去。
她方才离开,公主就走了过来,往桌上的书皮扫了几眼,轻哼道:“我那些首饰,就换来这几本破书?”
元夕心情却是很好,抬头笑道:“婆婆莫要小看这几本书,如果用得得当,不仅能救太后,还能救我们。”
公主撇了撇嘴,却不再多言,只叮嘱她尽快找出法子,便出去唤了两名宫女陪着,在园子里闲逛了起来。
元夕掩上房门,十分认真地查看手上的书籍,如果按那太医所说,太后一碰到兰花就会中毒,这样的病症极为少见,但她却偏偏记得,曾在一本断案集中看到过一例。书中有名农妇,在自家院子里突然晕倒,全身起满了红疹,请了许多大夫也无济于事,躺了数日后突然毙亡。后来尸检之时,仵作只当发了奇病暴毙处置,但断案的县令却不信没有缘由,寻访了农妇的娘家人才知道那农妇从小就不能碰姜花,一碰就会起疹子甚至昏倒。而那农妇丈夫却故意在她的茶水中混入姜花粉,导致她昏迷后,又偷偷在枕头里塞入了姜花,导致她中毒日益加深,终于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