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娘的手腕被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截在了空中,无论她怎么向前推,也推不动一分。
“雪姨娘,就算报仇,你也要找对对象吧?你真就那么确定,让洛明霞变成这样的人,是我吗?”
洛无忧那轻飘飘的声音,落在雪姨娘的耳朵里,不待她反应过来,洛无忧便一把甩开了她的手,骤然之下,不曾防备,雪姨娘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你什么意思?那天就你和霞儿起了冲突,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是我吗?”雪姨娘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当即愤恨的质问,抬着看着一脸含笑看着她的洛无忧,那少女盈盈而立,衣襟未乱,发丝未散,面容清冷,竟是不见一丝一毫的紧张焦灼,反观自己,则全然相反。
心中顿时涌起一丝诡异的感觉:“你刚刚都是故意的?”
“姨娘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洛无忧嘴角轻勾,漾起一抹讥讽的笑,却是答非所问的道:“这秦都之中,谁人不知,天瑞郡主心系璃王,那日明霞妹妹却当众怒骂璃王,惹得璃王不快愤而离去,你说郡主会不会生气?”
“其实姨娘心知肚明,害洛明霞变成这样的人,并不是我,若我有那个能力,让一个人在无知无觉中变成这样的话,那我肯定会先给姨娘试一试,姨娘以前,可是没少欺负我娘,说到底,不过是,姨娘你不敢找那人报复,所以,才把这个责任,推在我的身上,不是吗?”
“洛无忧你……”雪姨娘瞪大了眼睛,洛仙儿心系璃王一事,整个府中,几乎没有人不知,可是,却没有人敢妄自议论,就算说,那也是背着人说,她是万万也想不到,洛无忧居然有那个胆子,敢把这些事在青天白日下当着她的面儿捅破。
不过,她以为她如此说,她就会放过她了吗?
简直就是妄想。
“就算如此,那日若不是你,霞儿也不可能会落水,她不落水,又怎么可能会惹怒璃王。”若是霞儿没惹怒璃王,洛仙儿又怎么可能会报复霞儿,雪姨娘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怨毒,丝毫不减半分。
呵,她这是承认她是故意诬陷自己,拿自己当替罪羊,出气筒了吗?
“这里没有外人,姨娘也大可不必与我再装。”洛无忧心中想着,脸上却是笑得云淡风轻,她轻轻的上前走到雪姨娘的面前,直到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一步之遥。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到底,我们这一房,与姨娘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安儿亦是庶子,且才刚刚出生,你觉得,一个奶娃娃,他可能会威胁到大哥在相府的地位吗?姨娘与其担心我娘,担心安儿,还不如把心思放在他处,好好的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大哥变成相府嫡子。”
说到此,她话锋一转,道:“要知道,公主现在还年轻,若是真的哪日给相府添个金孙嫡子,那,姨娘的所有算盘,恐怕,就得全部落空了。”
岂止落空,只怕,到时候,这相府便再也无她们mǔ_zǐ立椎之地!
雪姨娘掩在长袖下的手握得极紧,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为担忧的,所幸的是,这些年来,永昭公主除了生下两个女儿之外,并没能为相府添上一个金孙,也因此,她在相府里过得日子,倒也还算是逍遥。
当然,这逍遥之中得除却自己的夫君被别人霸占着。
“姨娘,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更不是我娘,若是她真的诞下麟儿,你说到时候,老夫人还会如此的护着你,护着大哥吗?”
洛无忧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轻轻的为雪姨娘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又为她整了整衣襟,动作,亦是很轻柔。
她的声音清淡如雪,却又充满了蛊惑,“到时候,别说是你们那房,即使是我们这房,只怕也是……所以,姨娘还是好好想想吧。”
是啊顾若兰并不是她的敌人,至少,此刻根本算不上,她最大的敌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永昭!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连雪姨娘自己都吓了一跳,敌人,她居然用上了敌人二字,这些年,她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是,却从来没有认知的如此深刻。
看着眼前那稚嫩的脸庞上挂着恬淡笑容的少女,雪姨娘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绪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完全被洛无忧给牵引了。而自己所思所想,也竟然全都被她看穿。
看来,洛无忧,她是真的变了,变聪明了。
不过,再聪明又如何,再聪明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你想挑拔我去对付那个人?想拿我当枪使,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心比天高,从来都是命比纸薄,洛无忧,你就不怕,最后,不止赔上你自己,还会赔上你娘和你弟弟?”雪姨娘冷笑着问。
认知是一回事,会不会做又是另一回事,雪姨娘不傻,否则的话,也不会被老夫人从娘家那么多的侄女中挑中,选进洛府给洛秉书做妾了。
和那个人做对,她不过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这普天之下,皆莫非皇土,那人便代表着皇家,那个人就是相府的天,人和天斗。
又怎么可能会赢!
“蚍蜉撼树吗?”洛无忧笑,那笑容仿佛春花一般的绚丽:“呵呵,姨娘这个比喻甚好,姨娘说的很对,一只蚍蜉想要撼动大树,的确是不可能,可是,若是千只,万只,或者更多的蚍蜉一起呢?”
“树再大,也要依根而存,也少不了阳光的照射和水份的供养,万里墙城也有倾塌的一日,这天,就算被捅破一个窟窿又怎样?都说人不和天斗,可是,姨娘难道忘记了,还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