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空飘起了雪花,至下班的时候,便已积了薄薄一层雪,地面的已经踩脏了,但树丫上、喷泉池子里,浅浅覆盖的银白色,还尤其干净。
在连续紧绷36个小时之后,终于松懈下来,阮流筝行走在地面,脚步都是虚浮的,感觉脸皮也绷得厉害,她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知道身边的他是否跟她一样疲累?
她抬头看他,见他除了下眼眶有些泛青,精神还算不错,尤其那双眼睛,倒是更显亮泽了。
“你还能开车吗?”她下意识地问。
他看她一眼,“不信我?”
“不是。”经过花坛时,她随意抓了一把枝蔓上的雪,捏在手里,冰冷的触感顿时让她清醒了不少,突然调皮心起,灵感忽至,她将手中的雪往他脖子里一扔,笑着跑开了,大声说,“让你清醒一下!”
跑了一段,又觉不安,这雪终究太冷,不知道扔进他脖子是不是玩笑过分了?会不会冻到他?从前他对她这些小恶作剧都是淡淡的表情,表明他并不热衷这样的玩笑,她今天却是忘了,又造次了。
回头,他果然是不紧不慢地走着,那团雪已经被他扔掉。
她顿觉自己当真又失了分寸,有些局促起来。
“走吧,上车。”他走近后,也没说别的什么,领着她继续往停车场走。
“不好意思啊……”她跟在他旁边轻声表示歉意,“凉不凉?”
“唔!”他就这么承认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一秒变回以前那个流筝,唯恐他不开心,唯恐他冷了饿了。
“是吗?”他走路步子大,几步之下就和她拉开了距离,走在了前面,头也不回地反问。
她努努嘴,也对,把雪往人脖子里扔,谁能不是故意的?
如此一想,也就算了,“好吧,我是故意的。”言语间倒有了你拿我怎么办的赖皮劲儿。
“既然是故意的……”他拖长了声音,而后忽然转过身来,一团雪进了她的脖子。
“啊——”她被冰得轻声尖叫,从脖子里掏出雪团来回敬给他,随手又从身边抓了几把往他身上扔。
可是,他跑得太快了,竟然一把也没扔中。
他上了车,直接把车开到了她面前,“还不快上车?”
恰逢廖杰开车来给看廖老,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笑道,“哟,宁哥和姐还玩打雪仗啊!好情趣!”
她摸着脖子里的水,冰天雪地里,脸色发烫。
强撑着厚脸皮,笑着对廖杰点头,“来看廖老?”
“是!不耽误你和宁哥了,再见!”廖杰笑嘻嘻地走了。
阮流筝脸色更不自然,瞪了车里的人一眼,终于还是上了车。
上车后,无端地,觉得他眼里有耐人捉摸的意味,她有些无法面对这样的眼神,偏过头去不看他,却听得他悠然的声音极讨厌地响起,还怪腔怪调地学廖杰,“哟,还玩打雪仗啊!好情趣!”
她一时有些羞恼,急着辩解,“谁和你打雪仗了?我说了只是想让你清醒下!不知道是谁三十好几了还要还击!一个大男人还要还击!是不是男人啊你!”
他扬眉,欲语还休的样子。
她猛然想起从前那些男生开玩笑,说起是不是男人这种梗的时候,总带了些颜色,想着他也是医学生,必然对这种荤笑话十分熟稔,可他看起来又是十分正经的样子,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呢?
她默了会儿,悄悄窥他的反应,发现他在一本正经开车,果然没有她想的那种反应,心里宽了下来,舒了口气。
果然,诸如那种“是不是男人你试试就知道了”这种带色的话,不是一名正经的教授该懂的,教授,就该像他这样一脸正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