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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姐姐的辛酸上学路

于周才说:“就算你不忍心不叫她读书,就你那本事,你能供得起两个孩子上学吗?过几天,我们就要发工钱了,你那工钱也只能够交一个孩子的学费的,剩下的钱,你们一家不吃不喝不用了?我家比你家地多,我还出来找活干,才供得起两个儿子读书呀!我是没办法呀!都是儿子,你不叫谁读书?可惜!我那两个儿子不争气,成绩都一般。你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听说你儿子成绩好的很!回回都考第一名!”提到着,爸爸一脸的自豪:“勇子呀!聪明!而且还肯干!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他供有出息了。”于周才说:“有时候,不是当老的心狠,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要是富裕,不论儿子,还是女儿。我们都会叫他们念书的。有时候,我又一想,像我们这一辈,哪有女孩子读书的,就是男孩子读书,也不是个个都能读得起。像你我都不识字吧?……有时候,当老的也无奈呀!总得好钢用到刀刃上,花钱花到关键上。”爸爸听了于周才的一席话,似有感触。右手往带着强烈汗味的破布衫的口袋里探去,拿出香烟,递给于周才一根,自己一根,“哧啦”划出一根火柴点燃,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一转眼,姐姐开始要到镇上读初中了。一天,姐姐不知怎么了。来到厨房,看到妈妈正在擀面条。姐姐一边蹲到灶门口烧锅,一边担忧地问:“妈!你还叫我读书吗?我想念初中。咱庄的小丽都报好名了,我爸咋还不给我报名呀?”妈妈停下手中的擀面杖,一时语塞,脸上出现以前从没有过的尴尬表情。片刻说:“瑞瑞呀!这学不上了行吗?妈家里地里,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在家里给妈妈做做饭,我也轻松轻松。”一听到这,姐姐“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哽咽道:“为什么?”妈妈说:“咱家穷呀!你爸又没多大本事。供不起你姐俩上学,明年你妹妹茹茹又要读书,你要再读书,我们家就三个要读书了,我和你爸供不起呀!”姐姐哭丧着脸说:“我不管!本来我就上学迟,跟我一般大的都读到初二了,现在好不容易把小学读完,你又不叫我上了?太不公平了。”妈妈被姐姐说得无言以对,最后只得说:“回头,我再问问你爸。”姐姐和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再说什么。空气中一下子凝结出了小雪花。

由于没有活,爸爸又从牌场回到了家。吃饭的时候,妈妈说:“瑞她爸!要不再叫瑞瑞读一年吧?孩子踏进过中学门口一年也不亏呀?”爸爸直言道:“这事不说好了吗?我现在说话是不是不好使了?你当我不想让她读书呀!钱呢?现在盖房子和做家具的人又没有,我都一二十天找不到活了,哪有钱挣?那点地里的收入,交过公粮之后,只能够我们一家五口吃的,更别说卖粮食了。没有钱咋上学,勇子成绩那么好,我总不能不叫他读书了吧?”妈妈说:“要不咱跟亲戚借借,借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咱再想办法。那头猪孩子也没少操心,等到了年跟前,卖个好价钱,咱再还给人家。你看咋样?”爸爸忧虑道:“我那些亲戚,哪个不是一提到借钱就躲得远远地。平常八月十五,过年走亲戚都舍不得到咱家拐一趟,怕拿东西,给孩子压岁钱。这样的亲戚,你更别说给他借钱了。你的那些亲戚,倒大方。可哪家不是三个,四个孩子。都是庄稼人,都不会做生意,谁家能有多少钱,就是有钱,人家孩子不读书,借给你吗?就算猪到年能卖个三百四百的,你不走亲戚啦!我那些亲戚哪一个不是拿多少留多少,一个亲戚一篮子。就是再不济,一篮子里,总得有肉,有鱼,有口酥吧。一年,所有的亲戚走下来,不得个二百三百的,明年茹茹,勇子上学。不得提前给他们把钱准备好。所以,想来想去,我也是没办法。只得让瑞瑞下学。”妈妈发愁地做在爸爸旁边,来回地搓着手,“那孩子才十四岁,不上学,在家干啥?先紧着孩子上学,过几天我就把猪卖了。好歹我得叫瑞瑞踏进中学门口,哪怕一年也行。”爸爸说:“你敢!我是不是说话不好使了。猪正上膘的时候,你现在卖了它,能卖几个钱。今年不过年啦?亲戚朋友不笑话?这个家我当家,我说了算。”

这个时候,一直在门帘后偷听爸爸、妈妈谈话的瑞瑞坐不住了。冒着被爸爸揍得危险,大着胆子闯了出来。说:“我是不是你亲闺女?一开始,你说,弟弟妹妹小,没人带,叫我晚上两年学。这些我都认了,反正后来也上学了,在学校里我个子最高,每次我都坐在最后排。起先,班里有不少同学嘲笑我,我谁都不让,谁嘲笑我,我就跟谁斗。甚至大打出手,这一切我都不在乎,只要能上学。可你现在又不叫我上了,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我就要上学!”爸爸一听,驴脾气上来了。劈头盖脸地就是给姐姐两个大巴掌,登时姐姐的脸就肿了,但姐姐仍不屈服地站在那里,昂着头,嘴里慷慨激昂道:“我就是要上学!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上学!”爸爸一听,更火了,楞劲上来了。脱掉鞋,抄起来,就要往姐姐身上打。还是妈妈眼疾手快,赶紧拉着姐姐往外走。结果,妈妈替姐姐挨了好几下。或许是遗传吧。姐姐也继承了爸爸的倔脾气,姐姐一连绝食了三天,但也未能改变爸爸的主意。最后姐姐告诉我:“你要替我把没能读完的书,好好读下去。”然后,姐姐拿着镰刀,拎起箩筐去给猪割草去了。当时,我没能明白姐姐的意思。只觉得姐姐好可怜。我看到姐姐渐渐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我感到姐姐好单薄,甚至风再稍微大一点,就能把她吹走。

没有办法,那个时候又没有法律明文规定,禁止家庭暴力。我外公,爷爷死得早,奶奶每次又都帮着爸爸,妈妈娘家又没人,有时候外婆的话,爸爸也能听几句,但外婆一走,爸爸又原形毕露,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时间一长,加之,外婆家离我家又远,外婆来回不方便。最后,外婆也厌烦了,也不再管东管西。爸爸便再也毫无顾忌地,在我家当起了山大王。小的时候,爸爸就是一面墙,高大而又无法逾越。他的话就是对的,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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