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澜不吱声,只一边品着果酒,一边听晏晓诗絮叨着。
屏风隔壁的男方这桌也是有点诡异的,一直在说话的便是二老爷和祁栋,任博会适时地插几句话,而任云则是从头到尾只顾着喝酒以及散发清冷之气。
眼前的几人要么在学识上造诣非凡,要么在生意应酬上无人能敌,而晏初旭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论学识不够看,论交际应酬更是抬不上场面,与十岁的堂弟又说不到一起去,所以他很紧张,压力很大,很是后悔来他二叔这里,若不是晏晓婉那找她,而父亲之前又耳提面命让他多向京城五公子看齐,他压根儿就不愿意过来。
而晏初祥也不怎么搭理晏初旭,一边听父亲和表叔说话,一边默默吃菜。
祁栋是去年中的探花,如今在翰林院做编修,而二老爷也是曾经进士及第,如今经几下打点之后也在翰林院做编修,两人就职务上差事就谈了好多。二老爷兴趣广泛,本身也是个雅人,是以,与任博任云也有共同话题,任博还会侃侃而谈,而任云则只在二老爷问话时吱一声,其余时间便是喝酒吃菜,而饭桌上的菜,几乎都是他和晏初祥两人在吃。
这边的几人自然是听到女方那边晏晓婉娇俏的声音了,但很遗憾的是,晏晓婉卖力发出的声音全喂了聋子,根本就没有打动这三位公子。
晏初旭不喝酒,菜也吃得少,他实在无话可说,猛然间瞧见晏初祥腰间挂着的葫芦形状的荷包,又见上头绣的图案很是罕见,至少他从未见过,便道:“祥弟,你这荷包是谁替你做的,倒是挺有趣的!”
晏初祥一听晏初旭提到他的荷包,也便来了精神:“旭哥也觉得有趣吗?这是妹妹送我的,这上面的绣的动物我倒是叫不出名字来!”
“那个好像是叫做白罴,我曾在书本上看到过,以竹子为主食。”任云忽然开口道,声音与他的气质一样也是清清冷冷的。
晏初祥和晏初旭恍然大悟,正欲翻过这一话题,却不想二老爷几人纷纷取下自己腰间的荷包,几人就荷包的形状,上头的刺绣展开了话题。
女方这边,艾澜挑眉看向晏晓诗,晏晓诗讨好地笑了笑:“好姐姐,别让我去要回来,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行不行?”
艾澜扭头不理她,自顾自喝着果酒。还好对面那些男人没有聊太久的荷包话题,反倒是晏晓婉接着与胡氏讨论起针线活的话题。
用完午膳,男人们由二老爷带着去赏景。
二老爷喜欢奇石山水,是以他的府里专门辟了一块两亩地挖掘成人工湖,里头栽种上莲藕,这会儿已经长满了碧绿的莲叶,有些已经打了花苞,想来六月中旬再来看定会美不胜收。
当初二老爷挖掘人工湖时,引的是护城河的水,湖挖得有些深,近两米的样子,湖的四周都圈了一圈栏杆,湖边盖了一座八角凉亭,比一般的凉亭要大个两倍左右,里头设了石桌长椅,以方便荷花盛开时,坐在厅内赏看。
三位公子走了,晏晓婉自然呆不住,但又不好自己直接跟过去,便央求晏晓诗一起去赏荷。
晏晓诗摆摆手:“现在荷花都还没开呢,不去不去!”
晏晓婉着急,哄了又哄,晏晓诗就是不去,艾澜在一旁听到晏晓婉焦急上火的心声,不由地想笑。
“好妹妹,你就和我一起去吧,毕竟这里是你家,你若是和我一起去,回头我送你几朵京城最时兴的珠花如何?是万金阁的,很贵的!”
“不要不要!”晏晓诗对头饰没兴趣,眼睛骨碌一转,“要我带你去也可以,除非你帮我买美味轩的红豆酥,每日限量发售的那种!”
“好好,我答应你!”晏晓婉一听只需一盒糕点就能打发晏晓诗,心里着实高兴,要知道那几朵珠花的价钱可是能买几十盒红豆酥呢!
两人拍手成立交易,晏晓诗问艾澜要不要一起去,艾澜摇头,她宁愿跟在胡氏后头摘花。
于是晏晓诗便带着晏晓婉以及她的两个丫鬟静文静水过去了。
艾澜帮胡氏一起去那间花草院子摘花。艾澜发现胡氏真真是个妙人,喜欢侍弄花草,会自己酿酒,还会自己制作胭脂精油之类的,更是擅长做各种甜点。
胡氏话不多,但她周身的气质很温和,和她呆在一起很安心,也很温馨,自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胡氏忙里偷空瞧着身边默默帮她摘花瓣的艾澜,她发现这孩子当真与别的孩子不同,远的不说,单说自己的女儿晏晓诗,八岁,不,过了今日就是九岁了,整日里淘气得很,见到外男也不知避讳,还像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可是这孩子却沉静稳妥,不骄不躁,一双眸子黑幽幽的,如深潭,似古井,波澜不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也难怪女儿会将这孩子唤作姐姐。
“二兰,你喜欢蔷薇花吗?”胡氏问。
“嗯,还好。”
“若是喜欢,我那里有前些日子做的香包,里头塞的就是烘干的蔷薇花瓣,你走时带几个去,熏屋子,或是放在衣柜里熏衣赏都行!”
“多谢二夫人,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氏笑了笑,这孩子还真是戒备心极强,半点不会马虎,而且手上出活,效率很快。
正当胡氏与艾澜一边摘花瓣一边随意闲聊之时,忽然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在距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时,艾澜的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她就知道有那样几个男人的地方注定有祸端,艾澜猜想,定是晏晓婉出事了,而这事还是她自个儿弄出来的。
然,当那小丫头越跑越近,进入艾澜读心的范围时,她眉头一皱,猛地搁下手里笸箩,急道:“二夫人,我去人工湖那边看看去!”
胡氏不疑有他,笑着道:“这才对嘛,赶紧去玩吧,孩子就该多玩玩!”
艾澜顾不得听她说话,直接跑出了院子,途中与那小丫头擦身而过。
胡氏直到那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出来,她才面色一把,手里的笸箩掉在地上,里头的花瓣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