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星空下,霍绾君和东闾方坐在树上,轻声说着道法。
“小师兄,世间万物皆有道,你说世间究竟能否改变?”霍绾君在树梢上仰望着天边最亮的一颗星星。
东闾方沉吟了半响:“应当能够改变。”
“若是有人能改变当下,希望能够改变以后,那么她究竟能不能改变将以后?究竟怎样才能改变以后?”霍绾君叹了口气。
夜空下,她的眸子和星空交相辉映,是那样的美丽。
东闾方看着自个的小师妹,象是又回到了终南山,他笑嘻嘻地道:“这个需要师父来回答,师兄应当也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
说完之后,东闾方笑不出来了。
这里不是终南山,这里是长安城的东闾家。
这里没有森林和山谷,这里只有树梢和花园。
师父已经飞升,在天上做神仙,不知道神仙好不好做。
大师兄改变了他死的时辰,但依旧没有改变结局,大师兄依旧死了,依旧投胎转世,等着二师兄接他回终南山,继续修行,等着机缘成仙。
至于,最后的结果,不是修成,便是修不成,他们都不知道结果,但并不代表结果已经写下。
霍绾君也同样想到了这些,是啊,大师兄改变了过程中的一小段,但并没有改变结果。
而她改变了过程,貌似改变了结果,是真的改变了吗?
霍绾君低垂下头,手心里突然增加了一个葫芦,温温的让人心境平和,这是大师兄的葫芦,只要她想起了大师兄,这个葫芦就会出现。
她以为大师兄给每个人都留下了些什么,后来才知道,只有她有,她百思不其解。
霍绾君有些无奈和困惑地看着这个葫芦,大师兄送这个葫芦做什么呢?这是一个因,还是一个果?
沉默的夜。
霍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像是被刀劈开一般。
昨夜喝的酩酊大醉,皇孙依旧保持着清醒,是皇孙将他送了回来,表弟总是这么可靠。
霍嬗身着白色的中衣,软软地瘫在床上,他不想去上朝,不想面对金日禅。
他的叔叔虽然宠妾灭妻,但是有迹可循。
也多次用软刀子割人,将小姨和妹妹逼到绝路上,也许正是因为霍光是一个喜欢权衡,喜欢讲礼仪的人,这些软刀子,最终并未产生效果。
但金日禅行动果决,事发到金大郎死并未超过半日的时间,他陪着金大郎担惊受怕了好几日,甚至金大郎都决定去向皇上坦白,可是每次金大郎都最终放弃了,理由便是,不管皇上是否原谅和宽恕,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他。
霍嬗不相信那样沉默温和的金日禅大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结果,是他太天真了。
“我真后悔,我为什么不帮金大郎拿主意,若是早些告诉皇上,金大郎不会死,皇上不会难过,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外表温和,但是转眼就可以杀了骨肉,难道因为他的儿子多,他就可以不在乎这个儿子吗?”霍嬗昨日这般告诉皇孙,他的心里憋得实在太苦。
皇孙只是不停地给他斟酒。
他问皇孙:“为什么这样?金大郎将他的父亲视为神明,但是他的父亲并不看重他的命。”
皇孙低低地道:“这是金大郎的命,他的命。”
金大郎这样的少年,想什么说什么,没有太深的城府,并不适合入宫,年纪大了之后,应当被任命为虎贲或者郎官,但依旧作为弄儿随侍在皇帝的左右。
无数个理由都不应当在宫里逗留下去,无数个机会应当远离这样的结局,然而,金大郎死了,这就是命。
霍嬗大怒,喝了无数的酒,他道:“为什么?我不服。”
“我也不服,”刘进低低地道。
然后他就喝醉了。
“你现在好点了吗?”夏姬不知何时进来,自从儿子长大后,她就很少进霍嬗的寝居。
霍嬗犹豫了一下,“母亲,我今日不想入宫。”
夏姬叹了口气,“不要因为旁人的事,影响自己的心,绾君这个孩子哭了许久,今早上也叫人传话,今天不来学针线,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能够让人放心得下。皇上为了金大郎难过伤心,你难道不应当去安慰他吗?人老了,都不喜欢身边的人离别。”
皇上,霍嬗想,他的确将皇上忘记了。
皇上年纪大了,最不喜欢生离死别,皇上一直关爱着他,可在皇上难过的时候,他却不能安慰皇上。
霍嬗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