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听后,亦是愣了一刻的功夫,才叹了一句,“夫人真是可怜呢。”
又过了半响,叹道:“东闾家也是世家大族,虽然没落,你父亲当年亲自为你叔叔求娶,之前也曾经打听过东闾家的背景,打听过霍夫人的性情……没料到,东闾家的家主真是好狠的心呢。”
自古诸侯国的女儿出嫁,都是嫡支的姐姐嫁到夫家,带着妹妹做陪嫁,妹妹被称之为滕妾,比一般的小妾的地位要高出许多,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确保两姓之好。
正妻若是早死,又或者没有产子,滕妾便可以扶正,或者将自个生的孩子记在正妻的名下,这样嫡子是妻族所生,妻族在夫家的利益传承便有了保障,妻族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支持夫家。
但是,普通的世家大族嫁女儿,所带的滕妾,很少再是庶女,毕竟世家大族的庶女也可以嫁得不错,去做正妻。
滕妾作为陪嫁这种方式在普通的嫁娶之中便不怎么盛行了,即使是带了滕妾陪嫁,一般也是族中贫弱支脉家中的小娘子。
像东闾家这样的没落世家嫁女儿给霍光,所带的陪嫁滕妾或者是东闾家族中积贫积弱之家的女儿,或者便是侍女。
小显一直声称是服侍霍夫人的侍女。
夏姬屡屡思量,东闾家的家主为何能放心,让自个女儿身边有如此心机和美貌的滕妾,从来只见到过绿叶衬托红花,没料到到了东闾家这里,却是红花衬托绿叶,而且还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绿叶。
原来,她一直都想错了。
在东闾家主心中,只怕真正的红花是小显吧,这个没有办法冠以东闾姓氏的女儿。
夏姬叹息了一声。
又道:“霍夫人真是可怜,嬗哥,你记得日后多照顾绾君和小郎君。”
一个女子,在家里不被父亲喜爱,在夫家不被夫君宠爱,甚至双方都在算计着她,实在是可可怜,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儿女了。
可霍夫人丝毫不知情,依旧好好的过日子。
“母亲,孩儿不知道该不该转达这句话给婶子,”霍嬗迟疑着,望着母亲,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的建议。
夏姬在心里感叹,没有父亲的孩子,就是这般少了些果决,日后,还是要让霍嬗多去太子府走动。
“你婶子是个心软没有主意的,你那小堂弟还未必能得了你叔叔的喜爱,如今再将这件事情捅破,难道还要逼你婶子将霍禹记在名下不成?霍禹本就是庶长子,占了个长字,若是再记到你婶子名下,绾君和她弟弟日后又该怎么办?你叔叔知道了,只怕后宅里面又要起波澜,”夏姬给儿子说着后宅里这些事。
“小显真是可恶,最后还要算计你和你婶子心软,这事还是日后悄悄告诉绾君的好,那孩子瞧着比霍夫人还有盘算些。”夏姬轻轻哼了一声。
霍嬗这才恍然大悟,立即点头应下。
女人的心机真是无处不在啊,像霍夫人这样的,真是憨人有憨福吧。
霍嬗还没有等到霍绾君长大,告诉她这件事,刘进就已经知道了。
阿贤将这个劲爆的消息告诉了小主子,史皇孙的嘴巴张大的正好可以塞下霍绾君带来的喜蛋,露出一颗黑黑的牙洞来。
“什么?东闾家里竟然有这样的事!”刘进立即翻身坐起,再也不为缺了颗门牙而郁郁寡欢了。
他笑的像只狐狸,“本皇孙想了想,对胖鱼头这样的有用之人,还是应当恩威并施才对,霍嬗对后宅的事情不精通,一定想不起来去查证,就算想查证,他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
这话倒是说的贴切,霍家一直由小显主内,霍光主外,霍嬗那里有自个的心腹呢?就算是现在,两家分了府,他身边的人也都是皇上和公主府派来的人,又哪里有刘进来的方便。
阿贤是个利索的,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得了东闾家的消息,其实,也没有怎么花心思。
因为,东闾家出了件大事。
霍绾君的嫡亲舅舅,和霍夫人一母同胞的弟弟,在东闾家说不上什么话,并不受家主重视,东闾家是个没落的世家,女儿虽然嫁给了冠军侯的弟弟,但冠军侯又早死,东闾家并没有被提携起来。
东闾家的家主便不再象其他的世家大族一般,有那么多的讲究,非常喜欢庶长子,反而将嫡妻拼着命生出来的嫡子放在一边。
近来,东闾家主有意花尽家财,让庶长子出仕,重振东闾家,庶长子自幼便勤读儒学,恰好当今皇上爱儒,太子尊儒,东闾家主觉得这是极好的时机。
嫡子颇有怨言,接着就有嫡子放浪形骸的传闻传了出来,再接着,庶长子写了讼词,递交到郡守府,状告嫡子趁醉与父亲身边的侍婢有了□□,父亲被气的卧病在床,按照礼法,东闾家主可以将嫡子杖责致死,但庶长子认为这件事情还是应当报官处理。
刘进微微地眯起眼睛,笑着道:“自古为了家业,手足相残的何其多,这个庶长子将这栽赃嫁祸、斩草除根之法倒是用得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