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妃略有尴尬,轻微叹息:“这孩子是在边关出生长大的,整日跟着王爷去军营玩耍,结果把性子养的骄横了,胆子也大的跟斗般,男孩子敢做的事,她也都不怕。可如今回京城定居,总不能再跟以往那般。她总嫌京城的姑娘小姐娇气,我又不许她跟男童玩闹,一来二去,一个玩伴也没,整日闷在家中,也不肯去学堂,脾气越发的差,我都怕她要闷出病来。”
她的话刚落,清妍便说道:“我宁可自己一人待着,也不要跟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一起绣花做女工。难道我日后还要做女工补贴家用么?既然如此,那不如耍耍刀剑,不但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
音调明明还带着一点奶声奶气,说起话来却一点也不含糊,活脱脱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姑娘。
沈氏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顺王妃会来这,可不就是瞅着宋家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多年在外,恐怕和京城旧识的关系也早就淡了,重新熟络是要的,但对顺王妃而言,给女儿找到合意的玩伴,才最重要。
安然倒是喜欢她这脾气:“学堂里虽然多教女工,但也有其他的可学,姐姐可以挑着喜欢的学。而且京城的姑娘里,家世不同性子也不同。顺王爷是皇族,清妍姐姐这几日见的,应当多是皇亲,皇族规矩严谨,姑娘自然不能放肆。可我也见过几个将军家的姑娘,性子洒脱,倒跟姐姐一样飒爽。”
清妍本来是蹙着眉,听见洒脱飒爽的字词,才松开了眉头,眸如明星:“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京城里当真也有胆子大的姑娘?”
安然笑道:“若是清妍姐姐只待在家里,那是一定遇不见的。在外头见的人多了,应当能遇见一两个,不至于完全没了希望。”
清妍微微点头,身子已探出大半,蓦地问道:“那你呢,你是那样的姑娘吗?”
顺王妃笑笑:“哪有这么问人的,没规矩。李夫人还请不要见怪,这孩子直来直去惯了。”
沈氏笑道:“小孩子家直接些好,安然,快跟郡主去玩。”
安然大大方方的伸出手,面色坦然看她。清妍盯了一会,才伸手,末了龇龇牙:“我看你也是那样的姑娘。”
顺王妃三人都轻声笑笑,由着她们去玩,自己围桌品茶闲谈。
安然看着清妍的眼神,简直要拉着自己去跟她一块弄刀剑。这种武将的事,安然向来只有羡慕的份,家里别说有刀枪,连拿个小刀子削削果子,也要立刻被嬷嬷拿走,不许她碰。
走着走着,变成了清妍拉着她,蹦蹦跳跳的跟她说边关轶事,安然听着也入了迷。又问了她许多事,聊了半晌,越发投缘,不过半日,清妍便说明日去她家玩。
翌日,清妍果然乘了马车过来,只是李家下人待她太客气,来了一次之后便不愿再来,常拉着安然去外头,抱着一兜瓜子去靶场坐在一旁看他们射箭,或者拿着鱼竿到湖边垂钓,倒也自在。
这日回到家,沐浴后,应还是春季,夜里微凉,怕她冷着,沈氏让嬷嬷去点了暖炉来,自己给yòu_nǚ梳着发,问道:“你桌上那把镶着宝石的匕首,可是清妍郡主送的?”
“嗯,她说我们的情谊要像宝石坚固,若其中一方受到伤害,另一人要像匕锋那样锐利保护对方。”安然笑道,“清妍姐姐真的跟京城的姑娘不同。”
沈氏将她的发拢好,说道:“有个好的玩伴,日后对你的前程也好些。”
安然顿了片刻,轻声:“娘亲说的是,但然儿真的很喜欢跟清妍为伴。”清妍不矫揉造作,在她来这里这么久,见过那么多人,却也没见过像她那样直爽单纯的人。
沈氏说道:“这世上弱肉强食,然儿别怪娘亲左右你的选择。”
说罢,叹息一声,安然转过身,握了她的手:“女儿明白,母亲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女儿好。”
沈氏摸摸她的头:“能这般想就好,你自小就懂事,与安宁一样,都不要人操心。只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罢了。我自小就不得你外祖母疼爱,做姑娘时也掉过许多泪,后来将我嫁给你爹爹,虽说如今万分庆幸能嫁你爹,但当时却是伤透了心。我再不济,也是侯门家的嫡女,谁想却将我这般打发出去。所以娘亲想让你万事学好,高嫁出去,不要像当年的我被其他侯爷家的姑娘笑话。”
说起往事,又复伤心,眸色却是无半点软意。安然看着这样的娘亲,又心疼又担心,埋头在她心口前:“爹爹待娘亲很好,安宁姐姐和我都会听娘的话,以后也会一直这样,所以娘别不开心。”
沈氏轻拍她的后背:“如今只有一事,愿你嫁个好人家。听闻清妍郡主有个哥哥,如今十三,若是见着了,倒可以多说说话。”
安然总算是明白母亲前头说了那么多话的主题了,不由扑哧一笑,那忧伤的气氛瞬间全被打散,从她怀里滚落下来,笑道:“娘亲又在用软硬并施的法子了,女儿年纪尚小,世子见了我只会将我当作不懂事的孩童。”
沈氏愣了愣,真真觉得她这女儿要成精了,这才几岁就看穿她的想法了。她想的是多玩耍玩耍,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会比别人不同。看着她一脸笑靥,自己也是笑笑:“青梅竹马的婚事最好,多见见,总不会有差。为娘知你聪慧,才与你说这些,同龄的姑娘哪里懂这些。早些为自己打算才好。”
安然没有辩驳,顺她心意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