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阻止死亡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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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停顿了一下,血红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斯内普,瞳孔收缩成两条竖线：“你对我不忠,西弗勒斯。”
一阵颤栗滚下斯内普的脊骨。
“这是一项很严重的指控,我的主人。”他努力保持镇定，但不太成功。恐惧和震惊一定泄露在他的眼睛里,因为他看见魔王的眼神变得更为凌厉。
他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说下去：“您是在质疑我生存的全部意义。”
黑魔王笑了一声,笑声冰冷而尖厉，毫无任何亲近与欢愉之意：“你想告诉我是我眼花了么？还是想说刚才和我谈话的是个幽灵？”
斯内普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冷了几度,魔法正围绕着黑暗君主的黑袍缓缓流动，清晰得几乎肉眼可见。
身边的食死徒自动地往外围挪了挪，仿佛仅仅靠近斯内普也会跟着承担黑魔王的怒气。
斯内普喉结滚动了一下，瞪着地面。能量线就在他的眼前延伸，生满杂草的地面因为黑魔法的注入而产生了轻微的隆起。
无论何时，这种纯粹力量的展示都能让他心悸。
他闭了闭眼，邓布利多在关闭的感官世界中对他微笑。
“你能做到的，西弗勒斯。你能日复一日地面对着那双眼睛，面不改色地说谎……你并不真的畏惧他。”
“驱逐他在你心里残存的恐惧……那才是终极的胜利。”
黑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再一根根放开，面具恢复完美，他抬起头，瞪大了眼睛，茫然地望向黑魔王：“我不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主人。”
“但我没有说谎……我也确定和我说话的邓布利多绝不是伪造的。”
“伪造的……”黑魔王低声说道，负手踱了几步。纳吉尼爬到他原来的位置，昂起丑陋的三角形脑袋，目露凶光，冲着斯内普嘶嘶地叫了两声。
斯内普突然想起在哈利记忆中看到自己死在尖叫棚屋中蛇吻之下的样子，他感到一阵不舒服，脖子似乎有些发凉，或许只是因为夜风太冷。
黑魔王这时停下了脚步，双面间谍的心脏也跟着漏跳了半拍。
“到处都是骗子……”黑魔王恨恨地说，声音里有恼火的挫败感。巨蛇温顺地依偎过去，用它多鳞的三角形脑袋蹭着黑魔王的脖子，表示出它无言的慰藉。但魔王不耐烦地拨开了它。
血红的眼睛再一次凝注在凤凰社的特派间谍身上，嗜血的*在那双眼睛里堆积：“你说你没有对我说谎？”
“那必定是任何一个还有一丝理智的人所做的最后的事。”
黑魔王猛地上前一步，语音冰冷：“那么证明它！”
魔力越过他发出嘶嘶的声响，象怒鹰的爪子撩动着斯内普的面颊、脖颈，和任何一处裸|露在外的皮肤。斯内普努力忽略掉那种撕裂般的痛楚，以及贝拉特里克斯在一旁兴奋的眼神。
“我不知道该如何证明，只能说他确实是邓布利多，除非……”
“说！”
“他告诉了我一个预言……”
语音戛然而止，红眼睛对上了黑眼睛，时间停顿了几秒钟。
黑魔王转身一挥魔杖，哈利闷哼一声，冰冷的魔法锁链凭空出现，将男孩悬吊在了那棵枯死的樱桃树上。
双面间谍没有回头，视线仍然顺从而谦卑地投注在黑暗君主身上。
紫杉魔杖继续挥洒，在他们身边布下了一个肥皂泡似的透明泡泡。斯内普察觉到那不只是强力静音咒，更能阻隔外界的视线，唯有身处其内的人能够清晰地看到外界的一举一动。
他被困在这个透明泡泡里，独自面对着黑暗君主和他的蛇。
“现在你可以说下去了，西弗勒斯。”魔王平静地说，“关于……那个预言。”
斯内普迟疑了一下：“我不确定是真有这个预言，还是只是邓布利多的诡计。他说那个男孩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哈利.波特，命中注定是您的……对手。”
魔王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双面间谍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下去：“……所以邓布利多要我想尽一切办法救出那个男孩，因为那个男孩就是预言中的救世主，只是那个预言和这个世界的不完全相同。”
黑魔王没有说话，他毫无表情地打了个手势，示意斯内普继续。
“其实，这个预言和我之前告诉主人的差不多，除了后面半段。”
斯内普用丝一般柔滑般的嗓音念出来：“……either must die at the hand of the other... for neither can live while the other survives.”
“一人必死于另一人之手，二者必须同归于尽。邓布利多认为，这表示你们二人的生命纠缠在一起，如果他死了，主人的生命也必定随之而去。当然，这只是他的说法。”
间谍说完，谦卑地低下了头，后退了几步，留给魔王以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思索。
魔王凝立不动，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他的追随者围聚在分隔咒的外面，茫然而惶惧地盯着这个方向。分隔咒是透明的，却也是强效的，他们永不能踏入他的禁地，正如他也永不能知晓他们对他是否忠心。即使他能翻阅记忆，人心却是更微妙、更不可捉摸的东西；即使以黑魔王之能也无力掌控。
“到处都是骗子……”魔王恨恨地又重复了一遍，斯内普本以为会接受又一次摄神取念的扫荡，但伏地魔并没有这么做，空洞而冷漠的目光越过他，投注到远方的某一点上。
“那个老滑头，装得还真像……怪不得连我要求以亚历克斯换人都不知道……”
他开始在斯内普面前来回踱步，黑袍扫过长草，发出沙沙的声响。红眼睛不时扫视着食死徒以及悬吊在枯树上的哈利，大约一分钟后，他的视线又落到斯内普身上，蛇脸扭曲起来，露出一丝古怪而阴郁的微笑。
“你总是带给我这种预言，西弗勒斯，我的卡珊德拉。”他轻声说道，“十六年前，我就是听了你的话，去了波特庄园，结果呢？我换来了十几年的生不如死。”
斯内普微微一震，俯身下去亲吻他的衣袍下摆：“我很抱歉……主人。这绝非我的本意。但我相信您宁愿面对真实的不快，也不想听到虚伪的奉承。”
伏地魔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亲吻。石墙上的爬山虎在夜风中摇曳，将浓重的黑影投注在他身上，狰狞的阴影爬上了他苍白的面孔，随着微风轻轻摇晃伸缩。
斯内普仍然伏在地上，没有抬头。他距离伏地魔是那样近，以至于他可以感受到魔王镇静的外表下那隐藏的、正如蛇毒般蔓延开来的……恐惧。
是的，恐惧。
恐惧着失败，恐惧着死亡。恐惧着再经历一次噩梦般的岁月。
不。斯内普在阴影中对着自己微笑，他宁愿听到虚伪的奉承，也不想面对真实的不快。
如果说他有什么地方强过普通人，那就是他最终还是会不甘不愿地面对那些让他不快的事实。
“一人必死于另一人之手，二者必须同归于尽。”黑魔王喃喃地说，“你认为是这样吗？这句话难道不能解释成：二者不能同时幸存，其中一人必死于另一人之手？”
“我不知道，主人。”双面间谍诚实地说，然后不诚实地补充了一句：“我只是不想主人有事。”
伏地魔神色难看地笑了笑：“你是说，宁可信其有？”
斯内普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句：“我永远是您最忠心的仆人，听从您的任何调遣。”
“说重点。”
“之前我曾经献给主人一瓶强效昏迷剂，服用之后可以让人永久性地陷入昏迷。那种魔药可以配合夺魂咒使用，就算最坚强的人也会被您完全操控，因为那时他的意志已经陷入停顿。您可以让他永久昏迷，也可以在事后选择恢复，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