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的日子里,时间总是眨眼就流逝了,不多时村里就迎来了秋收的好季节,水田里的禾苗叶子已经变黄,稻穗上布满了金黄色的稻子,因为负荷重,已经沉甸甸的半垂着了。
张老头早就从县城领到命令了,决定在八月二十五这一日开始收割,而这一日除了衙门里的人来,上面也会来人。
富足村的存在关乎于知县大人的政绩,自然要求的格外严,二十四这一日知县大人就让郑伯景过来视察过,要是有不好地方得赶紧掩过去。
田家兄弟更是在祠堂敲锣打鼓召集全村的人,把要注意的事项一一都说了,并且让大家到时候都要说知县大人的好。
因着如今的生活的确拜知县大人所赐,所以大家自然朴实的点头,保证明天绝对不乱说话等等。
紧张的气氛就这么蔓延着整个富足村,张沁儿知道之后,只觉得太小题大做了,不过也理解知县大人一心想升官的心情。
第二天一大清早,每家每户就准备好了,大家尽可能的穿着比较好的衣裳,磨好的镰刀和箩筐扁担都一一准备好了,就等着知县大人他们过来了。
因为收秋农忙,张志仁带着晗生永安回来了,这次张志礼则因为有病人需要诊治无法回来。
一抹红霞点缀着东边的天空,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巳时的时候,知县大人的官轿就过来了,除了知县大人,还有两顶官轿,坐着的是两位道台大人,郑伯景等人则骑马,最后跟着几辆大车,这是拿来运稻谷的。
知县大人先是说了一些场面话,再和道台大人仔细介绍了官田的亩数和位置,然后就让村民们赶紧下田割稻谷,趁着这些空,知县大人和郑伯景带着两位道台大人在村子里转悠着。
道台大人见到整个村子都是青砖瓦房时,果然震惊了,眸中含着难以想象,于是询问出声:“这些村民果真都是前年逃荒过来的灾民?”
“千真万确!”知县大人信誓旦旦的说着:“前年各地灾荒不断,尤其是徐州被洪水淹没足足一年之久,造成良田毁坏万千,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呐!这些灾民们都是徐州一带的,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下官所管辖的范围,下官想,虽然临川险些闹蝗灾,不过好在并不严重,他们虽是徐州百姓却也是我朝廷百姓,我岂能坐视不理?恰好临川这里有一片荒芜之地,因为百姓人手不足,这才荒废至今,不如将这片地带划归给这些灾民,也好让他们自立根生!”
知县大人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两位道台大人听了那是纷纷点头,表示知县大人果然有一颗仁爱之心。
只是随即就有一人提出质疑:“这些灾民能够造出这么多官田,又家家户户皆是青砖瓦房,那朝廷岂不是出了很多银子?”
“绝对没有!下官这里有一本账册,请道台大人过目。”知县大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账册递给道台大人,这里面就是前年接纳富足村村民时所花费的费用。
因为是按照劳动力来给粮食,给的又是糙米,加上官田造成之后,又将牛都带走了,所以那些糙米所花费的钱财其实并不多。
看完账册,两位道台大人互相对视一眼,又问着:“那这些青砖瓦房?”
“这些青砖都是村里懂烧砖手艺的人烧出来的。”知县大人将跟在一旁的张老头叫上前来,给道台大人介绍着:“这位就是富足村的里正,这烧制青砖的手艺正是他无私提供给村民的,这才能够让村民们在短短时间内砌了青砖瓦房来。”
“草民见过道台大人。”张老头赶紧躬身行礼,神态恭敬。
“起来吧,这青砖的烧制是你无偿提供给村民的?”
“是,草民以前家中曾开窑烧制过青砖,想着村里的人都是一路相互扶持才逃荒过来的,自然希望大家都能够住在青砖瓦房,好在临川的黄土十分适合烧制青砖,这才在短短时间内砌了这么多屋子。”这话是张家早就商量好的,青砖的烧制一开始就没有让大家知道是张沁儿一个小丫头弄出来的,所以大家都以为是张老头他们的技艺。
道台大人又问了张老头几句,张老头都一一回答了,前年和去年村中是什么情况也一一说了,这时大家伙已经走到河边,在河水狭窄的地方则有一座桥,迈过之后,就看到地面有些崎岖,只有少许的官田,望眼看去,并没有见到几户人家。
中午的日头有些烈了,知县大人是文官,平日里鲜少这样在乡下晒太阳,此时频频擦汗,不由得说:“道台大人日头太毒,不如我们去里正家中坐一坐吧。”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张老头也一早就做足了接待知县和道台大人的准备,就等着道台大人点头了。
岂料其中长着山羊胡须的道台大人指着山脚下的一处房屋,说:“就去那家歇息吧。”
道台大人此举是有道理的,怕里正事先做好准备,无法知道村民们真实的生活,于是索性随便指了一家,心想这样一来,知县大人和里正就做不得假了。
知县大人一愣,随即拿眼睛看着张老头和郑伯景,只见后者都点了点头,这才忙陪着笑说:“那好,道台大人请。”
一路慢行,山脚下绿树成荫,有部分阴凉的地方倒也舒适的很,穿过一段路,就看到前面有两户人家,屋子外观倒也气派,中间则开辟了一个大的菜园子。
更惹眼的便是旁边的池塘,里面残荷伫立,旁边的水榭亭子带着几分雅味,和乡村的气息格格不入。
这正是张沁儿和张乐儿她们的家,而道台大人顺着树荫,直接走到张沁儿家门外,院门虚掩着,可以透过缝隙看到院子里整理的很不错,墙角不是种着菜蔬,而是种着一些花卉,其中菊花已经绽放出黄色的花朵,俏立于墙下。
桂花早已经盛开,此时有暗香袭来,烟囱袅袅升起,可见主人家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这是我二儿子的家,几位大人请进。”张老头在前面带路,领着大家进了堂屋坐下歇息,由知县大人作陪,自己则去厨房叫杨氏上茶水。
杨氏这会儿正在烧茶水呢,割禾热的很,杨氏担心去田里帮忙的张志仁渴着,打算多烧一些茶水,并且听张沁儿的话放进干菊花,菊花有清热解火的功能,干农活时喝防止中暑。
杨氏早就听到声响了,听到张老头的吩咐,赶紧应着,从壁橱里拿出一套白瓷茶杯出来,这是张沁儿买的,所费不菲,拿来给家里的贵客喝茶用,平日里杨氏可舍不得用,生怕一不小心给打碎了。
茶叶是上次宋家送来的碧螺春,家里喝茶的人少,还有一大罐,这会儿正好招待客人用。
把茶水准备好之后,杨氏拿托盘送进堂屋之中,就看见好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她也不认识,只低头上茶水,出门后就去叫张沁儿,这会儿张沁儿拿着一堆冬瓜籽在实验室捣鼓着,一般她进了实验室,除非起火,是轻易不会被打扰的。
“沁儿,咱们家来了一大堆的官呢!我只认识知县大人和郑大人,还有两位看着比知县大人还要官大。”道台大人坐在首位,知县大人和郑伯景作陪,其余的人则站在旁边,这尊卑一看便知。
“咦?不是应该去爷爷家吗?怎么到我们家来了?”张沁儿是个姑娘家,这下地干活自然不需要她,永安和福儿则去外面看热闹,并且把自家的驴车和牛犊都贡献出去帮人了。
那牛犊养了这么一些日子,福儿日日夜夜都照料着,倒也长大了不少,偶尔做些事情倒也是可以的了,到明年时,就能够派上大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