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个人朝花厅走去,小丫头则赶紧去沏茶,小几上则摆着几样新鲜水果。
进了花厅坐下,黄林家的又絮絮叨叨起来,所谓丞相门前三品官,黄林家的仗着自己是宋夫人的陪房,面子大着呢,何况这郑家不过是临川一个不入流的刑房司吏罢了,还不配给宋家提鞋呢,所以压根没有把林氏放在眼中,言语间多有轻视指责的意味,而对于送宋漪凝回来的张沁儿和张乐儿也没有半分感谢,反而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那一张嘴下,利落的如刀子一般。
张沁儿很是淡定,黄林家的无非就是一副奴才嘴脸,和这种人不必置气,倒是张乐儿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势,先是愣住了,随即隐怒不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够了!”终于宋漪凝忍不住发怒了,林氏和张沁儿她们对她怎么样,她自然心里有数,犯不着一个奴才来说道!
见宋漪凝生气了,黄林家的忙打了一个自己嘴巴,惶恐的说着:“小姐我这也是关心你,怕你受到委屈了,要不是夫人不想你听到那些风声风雨,也不会把小姐你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受苦啊。”
“黄林家的!”宋漪凝收敛了往日的温和,脸色一沉,和平日大相径庭。
“姨母是我娘的表妹,而沁儿乐儿也是我的好姐妹,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说道的?难道我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的?若是,我回去之后自会问过母亲!”
黄林家的这才彻底惶恐起来,她猛地打自己几嘴巴,巴掌声十分的响亮,和之前的相比,这才是真的打自己,之前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
见黄林家的服软了,宋漪凝也不想多和一个奴才计较,何况身边还有人在,于是淡淡的说:“你先下去吧。”
“唉。”黄林家的不敢再说什么,躬着腰退了下去,一脸的惶恐不安。
“姨母,让你受委屈了。”黄林家的离开之后,宋漪凝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不好意思的向林氏道歉。
林氏摆了摆手,大气的说:“那婆子也不过是担心你受委屈罢了。”
对于宋漪凝前后的态度变化,林氏不觉得稀奇,当初宋漪凝第一天来时,就已经狠狠的训导了那些奴才一番,这才把人都赶走了,何况身为世家嫡女,若不能驾驭底下的奴才,没准被奴才剥皮拆骨了都不知道呢!
倒是张乐儿没想到一向温和娴静的宋漪凝生气的时候也能够这么厉害,不由得瞠目结舌了。
“也让沁儿乐儿受委屈了,这婆子张口胡说,你们不要记在心中。”
“不过是一个婆子乱嚼舌根罢了,我们已经忘了。”张沁儿笑着说,那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正是说明她真的并没有放在心中。
“漪凝姐这大户人家的婆子都这么厉害?你明明才是小姐,她一个劲的说的可多啊。”张乐儿还没有从黄林家的絮叨嘲讽中走出来,感慨的说着。
宋漪凝面色沉稳,一字一句的说:“做主子的要有做主子的气势,否则底下的丫头婆子都能骑到你的脖子上去的!所谓恶奴欺主的故事并非胡诌的,看来我在这临川一段日子,她们倒忘记我的身份,连我都敢奚落了!”
宋漪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股肃杀之意,一看她并非是没有手段软弱的人,在自己地位受到危险时,她会本能的开始反击。
张沁儿想起当初初见宋漪凝时,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林氏的身边,面容宁静,气质娴雅,看上去有几分柔弱可欺,但随着交往,才知道她骨子里很坚强、很有主见。
堂堂一个受宠的嫡女,能够完全照料自己的生活,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千金小姐了,如今的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身边没有丫头婆子,估计都快活不下去了。
林氏微笑,让大家喝茶吃水果,闲适的聊着宋漪凝在乡下的生活,看见宋漪凝在提起乡下生活时,面容上笑意更甚,那是一种出自内心的笑,和平日里应付的笑是绝对不一样的。
林氏便说:“沁儿,你们乡下真有这般好?这成凯去了一次之后,就总是往乡下跑,我想着是他调皮呢,没想到漪凝如今也对乡下生活赞誉有加了。”
张沁儿抿嘴笑着,而张乐儿则抢着说:“我们乡下生活自然有乡下的好处,哪一日夫人也去我们家做客吧。”
林氏点头,表示自己真的有这个意思,便说:“那也好,总要亲眼看看才知道。”
“我们村子说起来还是多亏了郑大人,不然哪里有我们如今的生活?”张沁儿由衷的感谢郑伯景,若不是他当初肯接纳他们这些流民,辟出富足村这块风水宝地,又出粮食让他们能够安稳开荒,继而有了田屋,才能得以生存下来。
否则前年冬天还未找到落脚之地的话,就得冻死在山里了。
提起这事,林氏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秋收的时候,府城会有人过来,到时候会去你们村子看看的。”
“府城的人到我们村子做什么?”
“知县的政绩就出在人口和田地上,你们富足村则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去年官田刚刚开辟,土壤不肥,而你们的生活也紧紧巴巴,就没有上报,今年双抢的时候衙门里派人过去记录亩产和收租子,觉得已经算不错了,这才上报,引起上面的重视,所以这次秋收会有人过来视察的。”林氏解释着,这件事也是她偶尔从郑伯景口中听到的。
张沁儿听了这话,就知道,富足村的存在就是知县大人最好的政绩了!而因为她大方的贡献出青砖陶瓷的烧制,使得富足村家家户户都是青砖屋子,望眼看去,富足村可光鲜的很呢。
“虽说这是知县大人的福泽我们才有了今日,只是当初可是郑大人出力颇多,不知道郑大人可否有功绩?”张沁儿询问着。
林氏叹息了一声,说:“他不是科举出身,就算有功绩又能如何呢?我们倒是指望成凯,可成凯是什么样子的,你们也知道。”
若是科举出身,凭借郑伯景的能干,自然不是今日今时的地位了,可叹可惜啊。
“有些事是急不得的,伯母也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中。”
“这自然是的,否则我们也不会随着成凯性子来了,我倒是想的开,只要成凯自己开心,这功名利禄也不过如此了吧。”
林氏的豁然倒让张沁儿她们惊讶,不过一想到郑成凯的放养成长,就知道这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凡事尽力而为就可,漪凝啊,我从黄林家的嘴中听到了一些,姨母能力有限,不能帮衬你什么,只望你日后能够康泰平安便可。”林氏拉着宋漪凝的手,真诚的祝福着。
宋漪凝点了点头,感激的说:“姨母万万不可说这样的话,我在你这里住,避开那些扰人的事情,可不算是帮了我吗?我日后不管如何,都会记得姨母的这番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