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买卤肉。”张沁儿冷静的说着,抬眼看着郑成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的郑成凯依旧是以前的那般,戾气和愤怒已经全然不见了。
“别买了,过不久华西街就要开一家卖卤肉的新店了。”郑成凯嘴角微微的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心想着,别以为这样,我就不敢去砸场子!
张沁儿清晰的看见郑成凯嘴角嘲讽的笑意和眼中的戾气,不觉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郑成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终于,张沁儿还是仗着自己和郑成凯的关系,问了这么一句来。
即使知道这会让郑成凯恼怒,但是张沁儿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为什么?
他爹是刑房司吏,朝廷俸禄和灰色收入都不薄,而郑成凯小小年纪借着他爹郑伯景的虎皮,在各大老板之间穿针引线,也赚了不少钱,为什么还要沾染赌博?把人逼到这一步?
郑成凯也算是了解张沁儿,顿时知道她想歪了,没好气的叫身边的随从滚蛋,然后才走到张沁儿身边,说:“这不是我做的,我犯得着这样吗?走,今天我心情特别的不爽,陪我去喝一杯,我慢慢说给你听。”
张沁儿提着的心顿时松了松,或许真有隐情吧,至少郑成凯还没有变得那么坏,这样就足够了。
不多时就到了酒楼,郑成凯先问张沁儿饿不饿,张沁儿说不太饿,现在天气热了起来,每天几乎没有什么胃口,郑成凯就叫了一些下酒菜和酸些的果子上来。
郑成凯一面喝酒,一面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原来郑成凯的手下确实开了间赌坊,但是为了他爹脸面上好看,郑成凯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吩咐那些小弟们不要走歪路闹事,开赌坊就规规矩矩的开,可是这次有人耍了小手段,坑了郑成凯一把。
虽说赌坊是小弟们开的,但是也是打着郑成凯的名义,所以其他的赌坊都不敢来找麻烦,这次有人一箭双雕,又让郑成凯倒霉,又得到他需要的卤肉配方,所以郑成凯这才气急败坏的过来卤肉店铺看看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我已经让人去找那卤肉店铺的老板了,至于地契还得先压在赌坊,不过店铺可以先他们继续开。”郑成凯烦闷的说着,或许是堆着手下吐苦水会影响他的形象和威慑,所以面对张沁儿,郑成凯就有好多心里话要说:“你别看我爹表面上对谁都不错,也不管束我,但是那是没有犯大事!这回湿了鞋,老头他铁定在家里等着,我一旦进了家门,不死也要少层皮!”
张沁儿已经知道原委了,就说:“事情不是你做的,你爹应该能够明白,也不会为难你了。”
“切!错了就是错了!别管你是自己错的,还是被人陷害的,男子汉大丈夫,既然错了就要承担错了的结果!再说了……就算我爹放过我,我就能够放过自己?要知道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丢掉自己的命,严重的还会丢掉一家上下的命!”这会儿郑成凯又很男子汉的替他老爹的行为开解,其实他应该是最懂他爹的,身为一个刑房司吏,既要把自己的公事私事都办好,又要不让人找到攻击自己的把柄,还要和上头打好关系,没有一颗八面玲珑的心,哪里能够安安稳稳的做到如今的这步。
张沁儿咂舌,看来郑伯景对郑成凯的教育方式真是够爷们啊!先是放养,但是放养也有放养的规矩,坏了规矩,就得接受惩罚。
吐了一肚子的苦水,郑成凯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桌上的下酒菜几乎没动,他光顾着喝酒去了,于是就让店里伙计将菜全部用油纸打包好。
“这些菜你都拿回去给家里人吃吧,都没有动过的。”郑成凯站起身,惆怅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有孩子正在嬉笑追打着,郑成凯看的心里痒痒的,恨恨的说:“我起码要被关上一个月!”
自小郑成凯深受郑伯景独特的教育,对自己犯下的错,勇于承担,但是毕竟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想到被关禁闭,心里也郁闷的很。
“呃,一个月啊……我可以去看你吗?”张沁儿顿时有些同情郑成凯,看来郑伯景郑大人也是铁骨手段的人呐!
“咦!是哦!”郑成凯眼睛亮了起来,快速的说着:“一般我被关禁闭时,手下人来一个被打出去一个,我爹根本不让人看我的,但是你不同啊!你是女孩子,我爹肯定会让你进来的!”
倒是张沁儿听说去看望郑成凯的‘男孩子’们去一个被打一个时,不禁弱弱的后退几步,郑伯景郑大人真的会对女孩子手下留情一些?
于是她果断的说:“这件事你虽然没错,但是被人蒙蔽和利用,也是应该接受惩罚,为了你好好的面壁思过,我看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你比较好。”
说着,拿着桌上的油纸包,施施然的准备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郑成凯,他看着某个少女的背影,恨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接下来的日子,郑成凯果然被关在家里,那些靠着郑成凯在城里混的混混们,顿时就低调了不少,似乎说话都没有那么硬气了,卤肉店的老板夫妻都被人送了回来,但是他们的赌鬼儿子却卖身赌坊干活,直到还清那张地契的钱为止。
刘氏商会的少东家刘康盛也听说了这件事,于是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吩咐随从:“去包上一些新来的绸缎,我要上郑家一趟。”
随从不知其意,殷勤的应着,从锦绣绸缎庄中拿出两匹夏季用的印花绸缎,跟着自家少爷前往郑家。
郑家住在十字街,旁边就是县丞和典史的住宅,对门住的也是一些富商们,在临川县来说,这个地段算是高档住宅区了,家家户户都占地不少,大门修的很是气派。
刘康盛带着随从进了郑家,郑伯景的夫人林氏就已经等在大厅了,看见刘康盛就说:“大热天的过来做什么?赶紧坐下歇歇。”
又吩咐丫头给端上冰镇过的酸梅汤出来给刘康盛解暑。
林氏和刘康盛的母亲李氏是闺中密友,感情十分的深厚,就算嫁人十余年,也时常有联系,若非郑成凯那不成器的性子,都险些定下娃娃亲了。
“店里新来了几匹江苏的绸缎,侄儿想着伯母也该添一些夏天的衣衫了,于是送了两匹过来,不知道伯母是否中意。”刘康盛斯文有礼的说着,示意随从打开包着的两匹绸缎,一匹是藏青色,这是给郑伯景预备的,一批是枣红色,虽然是红色,倒也适合林氏的身份年纪。
林氏看过两匹绸缎,很是满意,又说:“你太客气了,到了我这里就像家里一样吧,可怜你小小年纪,就让你爹丢到这里来历练,还不知道你娘有多心疼担心呢!”
“我爹这也是为我好,何况在这临川还有伯母在呢,哪里就苦了。”提起自己的娘,刘康盛的语气不禁柔和了一些,他是家中幼子,他娘自然也疼爱他一些。
林氏就点头说:“那也是,男儿志在四方,临川虽然是个小地方,比不到府城,但是出来历练历练也好,你今年什么时候回府城?我和你娘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心里想着呢。”
刘康盛就说:“伯母想的话,可以去府城和家母做伴,想必家母也是很开心的。”
林氏却叹息着:“我要是有你这样乖顺的儿子,我早就去了,我家这个啊……我一刻也不敢放松心思的。”
刘康盛一见话题扯到他想要的地方,忙故作关怀的说:“听说凯小子闯了祸了?严重不严重?需要我帮忙吗?”
林氏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大事,被人摆了一道,他爹已经出面解决了,只是凯小子这性子太不踏实沉稳了,我虽然心疼他,但是他爹关他禁闭我也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