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芸是被赵亭轩抱在怀里的,女孩与男孩,一袭白裙,一件白衬衫,像两株绕颈相交的白玉兰,偏生长在这漫天雾霭的荒原上,格格不入也显得格外出挑俊秀。
贺子淑见自己这边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和七组那两个一尘不染的模样实在没法比,开口就不由得滞塞了些:“……你俩怎么自己出来?她这是受伤了?”
你们组的其他人呢?你们是怎么进到废土里来的?你抱着的那姑娘被谁所伤?
她一点不提自己糊里糊涂掉到这片荒原的事,只是话里话外地引着赵亭轩说缘由,其实还是因为不放心,她怕赵亭轩身后跟着黎家那对姐妹呢。倒是杨震,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只可惜赵亭轩貌似没拿他当回事,他的注意力全在岳芸身上。他缓缓放下怀中之人,轻盈得仿佛放下一支纸风筝。贺子淑这时候才发现,那个女孩嘴角溢血,脸色惨白,手脚更是白到发青的地步,躺在地上整个人透露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别是中了什么诅咒吧?
贺子淑不露声色地远离了这二人。赵亭轩这时开口,声音沙哑:“我们是在影片中被直接传送到这个空间的,阿芸她……我的同伴,受了伤。”
在赵亭轩抬起头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岳芸的手似乎动了动,她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无神的大眼睛里好不容易透出点光亮,目光却转而落到了杨震身上。
两片薄薄的唇轻轻颤动,似乎有话要说。
杨震不明所以,他是第一次见这姑娘,到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本不应该插手对方的事。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岳芸是那么年轻,就像他女儿一样年轻,却如同蝴蝶被折翼般丧失了鲜活的生命力。杨震难以不动恻隐之心,只得蹲下了身子,握住那只冰凉的手。
“呜……”
“什么?”他俯身凑到近处,想听清岳芸说的话,可岳芸僵硬的手突然反扣住他的腕子,尖锐的指甲几乎刺进他的肉中。
“呜啊啊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岳芸的声音突破了某种束缚冲出喉咙,血从裂开的口角旁汹涌地淌下,一时间染花了她整张脸。杨震被她瞬间爆发出的惨状惊呆,连忙想挣脱,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早已麻了,这一动便失了平衡,整个人立刻倒向另一侧。
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算他!
他重重摔在地上,正待较着劲爬起来,掏出自己的诅咒道具,然而脖子上突然一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汩汩地喷到地面上。他定睛一看,那是暗色的血河,流淌在灰扑扑的骨粉间冲出一道道沟壑,血色正向四周扩散。
“嗬……嗬……”他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视线越发黑了,来不及恐惧,便在下一记重击下跌入了永恒的黑暗中。眼前最后的景象是岳芸血染的脸,她的眼角依稀有泪痕冲淡血迹,胸脯却已不再起伏。
赵亭轩也不回头,人未动而意念先至,只听“嗡”的一声,那把还沾着血迹的手术刀便倒转了方向向他身后飞去。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刀尖便要戳在贺子淑的心口,忽生一道亮光,在干燥的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竟然生生将刀尖撞开,两种锐利且坚硬的金属在这一照面之间,擦出了火花。
贺子淑横左臂于胸前,看似纤细实则柔韧有力的手指紧紧捏着一根线,正是这根柔弱的细线,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挡在她与刀尖之间,救了她的性命。
此为贺子淑绝技,偷心弦。
幸好她早有准备!
在杨震刚靠过去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一个男人若是像赵亭轩那般把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就绝不会冷冰冰站在一旁看她匍在地上喋血。可赵亭轩的表现恰恰太过冷静了,冷静到冷酷的地步,那样子根本不是在为一个受伤的同伴求救。他,他更像是在等着岳芸慢慢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