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怨胎》的片场已经三月有余,除了早早死去的新人王莎莎和开头经历的几个撞鬼镜头外,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平静,绝对不代表正常。
怀上鬼胎能算正常吗?
每日在腹胀和盗汗的艰辛中囫囵惊醒,被迫困在小小的囚笼里放纵身子越发沉重,然后呢,就是看着日益高耸的肚皮忙不迭地做起心理斗争——是跳绳好,还是仰卧起坐好呢?是做立体前屈好,还是高踢腿好呢?
白诺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系统不会允许他做出这种高危的动作,确切的说,任何可能导致流产的行为都会引发ng。
看来编剧是铁了心要他把这个孽种给生下来。
生就生呗。
比起刚开始的焦躁和不安,白诺现在对待怀孕这件事的态度已经平静多了。他在慢慢适应身上这块多余的“鬼东西”,然后努力调整心态,准备积极应对将来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危险。
首先,就是要尽到演员的本分,老老实实演戏。
……
“您好,光亚服务会所,请问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我是前段时间购买西贡嘉澍路清水湾的海龙公寓404号的ken,请问李光照先生在事务所里吗?我是他的客户。”
“对不起,招待部不能提供中介业务,如果您在购买和居住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请直接联系事务所中介人的手机。”
“是这样的,我购买的这间房是已装房,之前屋子的主人留了一些东西,我想联系原屋主把东西送还回去,于是打了李光照先生的手机。但是他的手机并没有开机,语音信箱也没有留言,所以我联系不上他了。”
“李先生没通知过您换手机号吧?”
“没有。”
“那好,请您稍等一会儿先别挂机,我去帮您查查他最近的工作状态。”
“麻烦你了。”
ken把客厅电话的听筒放下,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
前天下午,jessica和小瓶盖在他家中翻出了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男子竟然和他幻想出的男(亹)人一模一样。ken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便把心中的疑惑从头到尾地告诉了自己的恋人和好友。
&nbs的关系毕竟不如jey亲密一些,所以这种牵涉隐私的秘闻她不便多加干预,做完检查就离开了。只是小瓶盖在离开的时候,给ken看了看面相:“额上纹偏魁首,子女宫横裂,山根从中拦腰,你是天煞孤星、断子绝孙的命儿啊!这肚子里怀着的东西来历不正,不论它是什么,都不会给你带来幸福,我劝你还是趁早把它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jessica一个暴栗炒了脑袋。jessica和小瓶盖虽然走了,但这段透露着不祥的话,却在ken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怀孕,一个属于女性的神圣的字眼,竟然和身为男(亹)人的自己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自从意外发现自己以男儿之身怀了孩子后,ken的身边发生了太多“不同寻常”的事情——厕所里莫名出现神秘的黑影;女邻居刚和自己发生不悦关系就惨死在家中;被幻觉逼得发疯伤了自己的妹妹;最后,又在家中翻到了尘封在储物柜中屋子前主人的老照片,照片上的男子竟然在他之前的幻觉中出现过,他已经有一个怀孕的老婆,却还和别的男(亹)人做(亹)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本就违逆自然常规,在孕育她的过程中又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所以ken有些担心。
当幸福突如其来地降临在某人身上时,之后一定会有可怕的惩罚。
ken有点儿介意这间屋子的前主人,他想找个借口见一见那个男(亹)人,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和对方是有些渊源的。
“您好,请问您还在吗?”
听筒里传来客服甜美的女声。
ken拿起听筒,礼貌地答道:“我在,请问查询有结果了吗?”
从话筒另一端传送过来的答案让他大吃一惊:“不好意思,根据系统记录,李光照先生于一个星期前病故,他的员工服务号码已经从系统备案中注销,所以现在已经不属于光亚事务所了。您在一个星期之前联系过他吗?”
ken讷讷道:“一个星期之前……确实见过面,但是是住在这里的另一位先生见的。那时我生病了,所以待在卧室里没出来。我听李先生的声音洪亮,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快就……”
接话员:“这件事情的发生确实令人遗憾,李先生于六月十一日病故于急性心肌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具体死因警方还在调查中,所以他的所有业务都移交给了事务所的另外一位中介顾问。不如这样,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和资料发到您的电子邮箱中,如果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继续和他洽谈……”
ken手捂话筒,一时呆愣住了。
六月十一日……不正是一个星期之前李光照造访他家的那天吗……
那天,李光照来他家商议二期房分段付款的事宜,他因为肚子的关系不得不躲在卧室里,只能从单面玻璃窗往外看客厅里发生的事情。他依稀还记得那时的情境:一向和蔼健谈的中年男(亹)人反常地变得沉默寡言,明明是来商量利息上涨的事情,却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jey提出的超低价格。
当时他和jey还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可现在想想,李光照在离开他们家的时候状态极其怪异,脸色苍白,疑神疑鬼,几乎是踉跄着奔出了门外,就好像……
就好像,屋子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了他一样,让他不得不赶快离开。
ken当时看着那个男(亹)人的模样就觉得很眼熟,可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明白这是为什么——李光照的经历和刘小兰出奇地相似,这两个人近期都和他有过接触,在和他或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过程中又都在惧怕着什么。
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
ken有点心寒,他用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心中的不适,可肚子,也冷得像一坨冰。
未来的路,似乎障碍重重。但是——
不论如何,他都想要这个孩子。
……
吃晚饭的时候——
“jey……”
“嗯?”jey放下筷子,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桌子对面挺着肚子、欲言又止的人。
ken试探性地问道:“我最近不太方便出去,你能不能帮我向邻居们打听个事?”
“什么事呀?”
“就是原来住咱们这间房的人的联系方式。我想把照片和储物柜里的那个密码箱还给他。”
jey疑惑道:“这种事情打电话给李光照先生问最好吧,他估计不会透露前房主的信息,但至少可以帮忙转交啊。”
ken摇摇头:“还东西是借口,我只是想见这房子原来的主人一面而已。”
他把自己心中的担忧和jey说了,出人意料的是,jey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当天傍晚,他就拜访了住在413的一对老夫妇,这对夫妇在海龙公寓里住的时间最久,又比较喜欢和大家交往,想必他们一定知道怎么联系以前住在404里的人。
“你是说404原来的张先生和张太太……唔……”蒲老先生用一只颤颤巍巍、满是皱纹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这种事情不好说啊……”
“爷爷,我家里留下一个旧箱子可能是他们的,要是不及时还给物主恐怕不太合适,所以想知道怎么联系张先生,您就告诉我吧!”jey向来擅长应付老人家,可这次不知什么,蒲爷爷就是不肯把姓张那户人家的事情透露给他。
“杰仔那么乖巧,不会搞出事的,以前发生的事情和他又没关系,说一说怕什么。”蒲婆婆端着一盘烤甜饼走过来,亲切地摆在jey的手边,“我新烤的,正巧让你尝一尝哈!”
jey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惊叹道:“抹茶的味道好浓,里面还有茉莉香诶!”
一听这话,蒲婆婆的眼睛都笑弯了:“杰仔的舌头好厉害,这都让你尝出来。喜欢的话带回去一篮,你想知道什么,阿婆说给你听。”
“诶,李先生嘱咐过,不能把这件事随意透露给外人!”蒲爷爷坚持。
蒲婆婆有点生气了:“中介就知道赚钱赚钱,只要有钱也不管房子和人是什么样就卖出去,你还听他们的话?杰仔住在这里有段日子了,难道还不让他知道自己的房子是什么样的么?”
jey在一旁急忙点点头。
蒲爷爷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404那间房,本来是间凶宅,你们搬来之前是没人敢住进去的。”
jey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凶宅!”
蒲婆婆愁苦地在一旁解释道:“中介的人不让住在这里的老人家对你们讲,可这件事又能瞒多久?现在的人都黑了心,收了人家好处就不敢讲真话。”说到这里,她狠狠地瞪了蒲爷爷一眼。
蒲爷爷无奈地辩解:“这栋公寓里的人不都收了中介的好处?再说了,按照去年颁布的新拆迁法,五十户以上人家申请保留旧居才能免拆迁。咱们这栋老楼里刚好就五十间房子,要是404的房子空着,浅水湾旅游开发公司就有借口拆掉这里了——那个李先生不是这么跟大家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