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有人在在争吵。
陶秀山跌坐在椅子上,满脸冷汗,眼神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耸样,而陶秀芝则在一旁威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爷要是知道你和梅香那臭丫头搞在一起,还对他最疼爱的妾、你的亲亲好四娘动过歪心思,你说他会怎么做?”
“陶秀山,你想想陶家的酒铺和祖产吧,陶家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陶秀山哑然……
一个丫头鬼鬼祟祟地进了某人的卧房,将一封信悄悄放在被褥底下……
赌坊里喊杀震天,乌烟瘴气,纸醉金迷。一个清秀的小哥坐在赌桌旁边的长凳上,愁眉苦脸。
那蓝色的包裹彻底瘪了,里面空空如也。
陶秀亭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他对苏九妹诉苦:“本来想着这次……这次一本生万利,然后带着银子……和你远走他乡,结果竟然……哎,爹爹要……要是发现库房里少了那么多……那么多银子,非非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苏九妹黯然靠在他怀里……
大夫人房内,一个男子正在悄悄告状:“娘,我怀疑……四娘在外面偷人了。”
“胡闹,这种事情怎能胡乱编排!”
大夫人似乎觉得刚才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了,她生怕伤到眼前的男子,于是放柔了声音对他解释:“她是你四娘,是你的长辈,是你爹的人。你编排她,不就是在编排老爷吗!”
“娘,我不是在编排啊,这种事情没有证据我能随便跟您讲吗?”
男子突然压低了声音:“您搜搜她的房间就知道了。”
大夫人叹气:“你说的容易,老爷正宠着她呢,没个由来,我怎能随意搜老爷身边人的房间?这不是打老爷的脸吗。”
“娘,山儿求您了,您就答应山儿这一次吧,您不是最疼山儿嘛……”
“好吧好吧,你这孩子,就会磨蹭你娘。”
大夫人眼神中满是宠溺……
最后,画面定格在侧院里:陶老爷、大夫人、二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三小姐,还有陶家的下人们,一大家子全凑齐了。
“老爷,我冤枉啊,我……妾根本没有偷过汉子!”
跪在地上的女子抱着陶老爷的大腿,泣不成声。
陶老爷怒喝:“没有偷过汉子,那这封信是从何而来?”
长发女子泪眼婆娑,语无伦次地辩解:“这封信,妾……妾不知道……老爷,妾真的不知道啊!”
“梅香,你说!你那天是不是看到四夫人拿着一个包裹进了卧房?”
女子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梅香,可没想到她……
“这……奴婢只看见四夫人身形诡异,好像藏掖着什么东西,至于是不是包裹……奴婢也不清楚。”
梅香低着头,眼神闪烁,竟然不敢和那跪着的女人对视。
“你……梅香,你怎么能……”
女子目瞪口呆:这丫头平时这样本分老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爹,梅香说……说的是真话,孩儿可以……可以作证!”结结巴巴的陶秀亭信誓旦旦地保证,“四娘……四娘她……那天从账房里出来,拿的……就是这个包裹,蓝蓝蓝……蓝色的,我看见啦!”
长发女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一男一女,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恶毒之人:无事生非,还要落井下石!
“你这贱\人,背着我偷人不说,还敢拿家里的银子。说!那个小白脸是谁!”陶老爷听完,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没有……没有……老爷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她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却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她完了,一切都完了,女儿家的名誉全毁了,她如何再在陶家生活下去,又如何面对小镇居民的指指点点,还有她大哥……
大哥,妹子心里苦,你在哪儿啊……
她在心底呼唤兄长的名字。
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破开,一个男子闯了进来,竟然是酒铺的长工——乔刚。
“你们在做什么!”
他见那张清秀而熟悉的脸上肿起两个大大的红手印,顿时目眦欲裂,几步赶上前去想要扶起她。可跪着的女子身子软软的,目光呆呆的,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不好意思当着陶老爷的面对他的女人动手动脚,于是只能忍痛将她暂时放下来。
乔刚愤愤地指责道:“老爷,五哥这才出门两天,您可不能这么对待醉娘啊!”
陶老爷“哎”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但当他见到乔刚和伍醉娘贴在一起的模样,一俊,一个俏,怎么看怎么搭配时,那点愧疚之情便转瞬即逝:“哼,不是老夫怎么对她,你问问她,看她都做了什么好事,她是怎么对待老夫的!”
“爹,女儿早就奇怪了。”陶秀芝娇滴滴地捅刀子,“这姓伍的嫁过来的时候就不肯和您结发,夫妻结发是咱们盘丝镇的老传统了,她凭什么不守规矩。”
“现在女儿明白了,这不,她不肯结发的原因就站在咱们这院里呐!”
“你什么意思?”乔刚冷声喝问。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
陶秀芝嗔道:“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啊,伍醉娘在嫁到咱们陶家之前,你早就曾向伍掌柜的下过聘礼,只不过人家嫌弃你穷,没答应罢了。”
“爹,女儿只怕这贱\人嫁给您,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呢!”
“你休得含血喷人!”
乔刚猛地抬起头来,愤怒地瞪着造谣的某人。他胸脯剧烈起伏,弓起的腰背仿佛蓄势待发的猛兽,那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将陶秀芝也吓了一跳。
乔刚冷冷说道:“不错,我是向五哥提过要娶醉娘的事情,可那时男未婚、女未嫁,我真心喜欢她,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对。”
他转向陶老爷,坦坦荡荡地解释起来:“我和醉娘一直清清白白,我连她的衣服角都没摸过。五哥作证,陶老爷也可以作证!”
陶源丰揉着眉头无奈道:“芝儿,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不关刚子的事。”
大夫人板起脸来:“醉娘,你老实交代,那封信到底是写给谁的?”
醉娘泪都流干了,道道泪痕挂在脸上,花了精致的脂粉与红妆——淌下的不是眼泪,那是两行热血。
她猛地抬起头来,声嘶力竭道:“老爷,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醉娘清清白白,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都没做过。”
“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这世道是什么模样醉娘总算看清楚了,我不求别的,只求以死明志!”
说罢,她一头朝韩威撞了过来!
韩威大惊:刚刚他走马观花地看了这么多场戏,一直被画面里的人当作透明的空气,怎的这个醉娘一下就看见他了呢?
她看见他就看见了吧,干嘛一声不吭就突然撞过来?
不对,她要撞的不是韩威,是韩威身后的那堵墙!
女子势如疯虎,带着一股决绝的狠辣,她恨这个世道,却无能为力,只能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抗争。
韩威想躲,但他的身体突然动弹不得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撞向自己。
她一头秀丽的长发飞舞在空中,划出一抹墨色的残影。
韩威终于看清这女子的面容了:那张脸用“美丽”都不能形容万一,花了的残妆不能遮蔽她天生的丽质,没有一个男人看了不心动,没有一个女人看了不嫉妒……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只是一双杏眸里含着晶莹,眼中的目光如此凄迷愤恨。
最后的画面是那飞舞缭绕的发丝,还有从远处焦急冲过来的乔刚、惊讶又惊怒的陶老爷、满脸愧疚的两位少爷和得意洋洋的陶任氏母女。
围观的下人们冷酷,冷漠。
女子撞过来的一瞬间,韩威眼前“砰”的一下,天地轰然崩塌了。他被卷入一个漩涡,在一阵疯狂的反转扭曲后,终于砸到了地面上。
他感到后脑勺一片冰凉,于是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姜岚目眦欲裂、惨白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