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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亮相

“白诺,你的幕布是空间诅咒道具,力量非常强大,但使用起来也有风险。”晋锋语意凝重地嘱托,白诺也认真听起来。

“空间诅咒道具属于特殊功能型道具,它不能驱鬼,但可以转移鬼。一旦使用,对演员进行攻击的恶鬼瞬间会被传送到异空间中,使你暂时获得安全。”

“但这种类型的道具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就是使用者并不能确定被困在异空间中的恶鬼会何时逃离,而且你无法控制它逃离时的落点。异空间是和恐怖片所在世界不同维度的外界空间,鬼魂被幕布困在那里时,所有演员,包括通灵师,都不能感知它的存在;而道具失效后,鬼魂会在任何时间点、任何地点再次出现,运气差了很可能会弄巧成拙,害了自己!”

“切记小心。”

白诺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关心,也就默默点头。

晋锋则反反复复地想了半天,觉得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就不再多废话了——这是备战的最后一天,明天大家就要到恐怖片的世界里拼命,每个演员都要尽早休息。

第二日,晋锋四人准时在宿舍一层的大厅中集合,离《美发尸》上映还有不到十分钟。

送行的人并不多,只有迟睿的死党晁天赐,还有进行离宿演员签到、影片计时等事务性工作的邱雨霖。

准备的过程风风火火,但真到出发的时候,每个人的心态反倒平和起来,仿佛他们不是去真实恐怖片中搏命,而是公司的员工集体出游一样。

“开始的时候记得找机会提示新人,别让他们说错台词浪费了ng的机会。”这是唠唠叨叨的邱雨霖。

“兄弟们都在这儿等着,遇到事了想着用论坛联系,我随时在线。”这是朴实的小胖子晁天赐。

白诺看到,还有一个劲瘦的身影在电梯的拐角立着:黑皮衣,短发,蜂腰翘臀——她只是远远抱臂观望,并未上前和行前的人道别。

还有一分钟。

他突然想起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紫禁之巅前,叶子青在老婆饼店门口为他送行的一幕:叶子青知道西门吹雪可能回不来了,她拥着他的手臂是颤抖的,但声音却是坚定的——我等你回来。

白诺觉得,这种背后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再去迎战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十、九、八、七……三、二、一!

冰冷而熟悉的系统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第七组演员白诺,获得片酬20000,积分10000,即刻传送至《美发尸》。”

“扮演角色陶秀亭,第一幕剧本及人设将在到达恐怖片世界之后下载完毕。”

天旋地转,一副乡土画卷取代演员宿舍大厅中的现代景色,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美发尸》故事的发生地——盘丝古镇,到了。

盘丝古镇是位于中国南方的一个小镇,朝代是明清之间说不清的一个时间段,历史上并无此处的记载。盘丝古镇地处偏僻,小镇民俗封闭落后,自成一套体系。偶有外人到来,见此处山川秀美,男女往来,皆不知世间事,便拿桃花源与此地相比。

盘丝镇的名字,来源于此地的一个习俗:女子出嫁前要剪一缕头发,送与夫君。男的一方收到头发,也剪掉自己一缕,与女方的头发盘在一起结为发结放入香囊之中,自行礼之日起便带在身上,永不离弃——如此才能称自己的妻子为“发妻”。

盘丝镇的人口不到一千,镇上户落不多也不少,其中最有名的是经营酒铺的陶家。陶家的酒闻名小镇,几乎每家每户月月都和它有生意上的来往;陶家的制酒工艺非常精湛,且历史悠久,祖辈基业代代流传,酿酒的工人也就成了陶家的家仆。到了陶源丰这一代,家族事业尤为鼎盛。

陶源丰——陶大老爷,住在盘丝古镇最阔气的宅子里,有镇上最端庄有礼的妻子和最漂亮的小妾。当然,既然是商家,陶家最看重的还是酒铺里的家仆酒匠——雕花酒名匠伍德胜的独子伍子彦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他家世世代代都做陶家的酿酒工人,深受陶老爷器重。

陶家有二子一女,大儿子陶秀山是大夫人的嫡子,最受老爷和夫人的宠爱,将来是继承家产的那位;三女儿陶秀芝是二太太所出,今年十六岁,正是含苞待放的时节,人也出落得的娇俏水灵。陶秀芝的生母是陶老爷纳的第二房妾,原来是个戏班子出身,三十多岁的年纪却风韵犹存,可想当年把陶老爷迷得是如何神魂颠倒。

白诺这次扮演的,是陶家次子陶秀亭。他母亲是陶老爷的第三房,生下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于是在家里其实是个最受冷落的主。

第一幕开始在陶家大院的正厅。

酒铺的工人伍子彦来向陶老爷报账,陶秀亭不知道为了什么,跑去听墙角。

于是,白诺按照剧本中所给的标注“鬼鬼祟祟”地摸到正厅的屏风后面,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老爷,子彦来给您报备这季度的账目了。”

从两块屏风的缝隙中看去,来者正是《美发尸》中伍子彦的扮演者晋锋,只不过他爽利的短发变成了乌黑的长发,长发在头顶挽起一个髻,颇有一派古人的作风;身着宝蓝色长衫,系上淡色的方巾,看起来不像个做下人的,反倒像个知文达礼的俊朗书生。

看来这伍子彦的角色设定并非白诺先前所想的那种“粗糙的酿酒工人”。从他和陶老爷对话的语气看,伍子彦在陶家应该有一定的地位,做的是类似于现代酒店中“经理”的工作,主要负责打理店铺的生意,而不是亲力亲为地去酒坊里酿酒。

陶老爷子早等在大厅里,见他来了,赶忙出来相迎:“子彦辛苦,咱们坐下谈。梅香啊,给子彦倒茶。”

“是,老爷。”

一个粉面瘦腮的丫头端着茶托出来了,她迈着小碎步,双丫髻上垂着两瓣红梅,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便是十三组的女演员--罗深雪。她扮演的是陶家的使唤丫头梅香;而扮演陶大老爷的是一名叫杨震的新人演员,从他出场的表现来看,素质还是不错的。

“多谢老爷。”晋锋一抬手,掩袖将一杯茶饮尽。陶老爷子见他如此爽快,便抚须微笑,表演的确实是剧本中所要求的“对伍子彦颇为欣赏”的模样。

晋锋放下茶杯,心想:这个新人还算镇定,不用他再花功夫安抚了。于是他继续念台词:“老爷您看,这是春季和去年账目的对比,开春桃花来得旺盛,恰逢井里积了一冬天的雪融化了,于是铺子里就酿了一百坛桃花酒,加上今年刚到日子的那批女儿红,春天咱们大概有两百坛的现货。”

“不错不错,”陶老爷笑道,“我前段日子和飘香楼的王老板已经商议好了,要再给他进几十坛子花酿,这一百坛桃花酒刚好成了这笔生意。”

说到这里,陶老爷子兴奋起来,他招手唤道:“今年开门红,生意势头不错。梅香,快把大少爷叫来,就说伍掌柜来说账本了,叫他也听听酒铺的生意是怎么做的。”

“这……”梅香为难了,“大少爷请了梨园的几个公子饮酒作诗,吩咐过不让打扰。”

“啧啧,几个唱戏的当什么真。你去把他叫来,就说是我吩咐的,他敢不来我就将他收集的那些西洋珠子全砸了。”

杨震把陶老爷子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还真学得似模似样,罗深雪皱了皱眉,也不敢顶撞老爷,只低眉顺眼地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不一会,一个长相端正、一身白袍的富贵公子走了进来。

“爹,山儿来了。”

他和陶老爷打过招呼,也不理一旁起立向他作揖的晋锋,便大刺刺地坐在右边第一把椅子上,开始抱怨:“爹,您有什么事啊,非得把我就过来。人家几位公子早就诗兴大发,我们正论到雅处,您这一搅合,什么灵感都没了。”

陶老爷怒道:“伍掌柜平日都忙得很,今日特意来给你仔细讲讲账本的事情。你你你……你还敢推三阻四,像什么样子!”

扮演陶秀山的演员是十三组的韩威,他是这次十三组参演演员中唯一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正适合陶秀山这个年纪的角色。此刻,他见陶源丰真的“动了怒”,便也不敢再犯浑,只得老老实实应道:“爹教训的是,伍掌柜莫见外,秀山这便认真听着是了。”

陶源丰和晋锋在那里谈论酒铺的收支平衡和资金流动,陶秀山便在一旁点头称是,他实则是心不在焉地瞟向后院,这一瞟,便看到屏风后面藏着个人。

“谁在哪儿?”他厉声喝道。

白诺赶紧“慌里慌张”地走出来,他见陶源丰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自己、一副自己丢了他颜面的样子,便唯唯诺诺、不知所措起来。

陶老爷板起脸来问道:“秀亭,你躲在屏风后面鬼鬼祟祟,想要干什么!”

“爹……我……我……”

“我不小心……不小心路过,怕怕怕……怕打扰你们谈正事……所以……”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长进!路过便路过,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便是,躲什么躲!”

其实白诺早就过了被称作“孩子”的年龄,只不过他五官生得清秀,再加上系统在传送的时候照着角色给他修饰了一下外貌,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按照剧本,晋锋为陶秀亭开脱道:“小少爷模样生得真俊,老爷好福气,就莫要责怪他了。我看是少爷年龄小,性子可能稍微腼腆些,他见着生人不愿出面也是正常的。”

白诺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陶源丰借坡下驴:“伍掌柜这是抬举他咯,我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也就生得还算不错。他生意头脑不如你,诗词歌赋也比不上他大哥……哎,不说了不说了。秀亭,你还愣那儿干什么,大人们谈正事,你该到哪里就到哪里去吧。”

白诺赶忙点头,打算离开。他刚迈了两步,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回身向晋锋点点头,算是表达了刚才帮忙解围的谢意。

他见对方冲自己笑了笑,意思是说无碍,便转过身子匆匆离开了。

第一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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