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被警幻仙子一推,顿时没了平衡一下子摔落云间,她只觉得自己在迅速的下坠,随着一声惊呼,耳边响起来一声:“我的儿!”接着她觉得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搂住了。一抬眼,抱着自己一脸担心的妇人不是母亲是那个。“妈妈。”宝钗顿时喉头被酸楚之意给堵满了嫩,她扑进薛姨妈的怀里哭得伤心。
宝钗扑在母亲的怀里伤心的痛哭,薛姨妈见着女儿总算是好了些,也就放心下来了,她的丈夫刚刚去世,儿子虽然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是天性不怎么聪明,唯有这个女儿从小聪明伶俐,丈夫生前对着薛姨妈好几次表示过,兄妹两个宝钗是个能光大门楣的。只是她身为女儿可惜了。临终前丈夫嘱咐薛姨妈要好好地养育宝钗,叫她能有个好归宿。
丈夫去世,家里忙乱不堪,也就是宝钗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还能支撑着。谁知刚办完了丧事,宝钗就忽然病了,整天高烧不退,薛姨妈急的无法,薛蟠更是整天跑出去寻找那些好大夫来。谁知请来无数的大夫,宝钗的病情根本是没好转的意思。最后薛姨妈想起来冷香丸来,给宝钗吃了,她才渐渐的好转过来。
摸摸宝钗的头,见着已经是不发烧了,薛姨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忙着吩咐两个小丫头:“同喜同贵,姑娘醒了,把剩下的药拿来给姑娘吃。”说着薛姨妈疼爱的摩挲着宝钗的头发:“可是没事了,你若是有个好歹我可是靠谁啊!”或者薛姨妈忍不住又要垂泪。
宝钗身边的莺儿端着个小茶盘上来,里面放着一碗黄柏汤,边上是冷香丸。宝钗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她看看周围的陈设,薛姨妈的神色和身上的穿戴等等,就发现自己这是在金陵呢。看着薛姨妈穿着件莲青色的袄,底下是件白裙子,她就明白了这是父亲刚去世的时候,想着当初自己小时候父亲对着她的疼爱和教育。谁知自己重活一次,还是不能见上父亲一面。想着父亲的种种,宝钗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见着女儿的神色,薛姨妈搂着宝钗说:“我的儿,我知道你伤心。只是眼前咱们家的日子还能过得。外面还有我呢。就是那些旁系也不能轻易地趁着你父亲不在了欺负上来,实在不行我和你舅舅和姨妈说一身。金陵的官员们总是要看在王家和贾家的面子上。”薛姨妈想着最近几天,薛家一些族人看着丈夫过世,每每的露出来些觊觎之色,有些人上门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宝钗如何不知道这些,她垂着眼睛想想,“妈妈何必隐瞒着我,父亲去世,家里每个能顶门立户的男人,自然有些人会觊觎咱们的家产。只是和妈妈提醒一下,虽然舅舅姨妈能暂时依靠,为今之计,最要紧的还是要咱们家自己硬气起来。以后哥哥才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呢。”
薛姨妈听着宝钗的话忍不住叹息着:“你说的也是,只是你哥哥的性子也不是不知道的,最是个真心实意的傻孩子。我也不敢真的逼得太紧了,如今我只有里面两个命根子,若是伤着哪一个都是要我的命啊!”说着薛姨妈又是感慨一声,对着宝钗说:“罢了,银子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我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了,那里管着那些呢。”
说着薛姨妈叫莺儿服侍着宝钗吃药,冷香丸在嘴里的味道很微妙,虽然闻起来香气馥郁,可是真的吃进嘴里,这些香气一点全无。只剩下些苦涩,宝钗赶紧用黄柏汤把嘴里的药给送下去,真是好苦啊。她以前为什没想到呢,人家只看着宝姑娘家有千万资产,生的端庄美丽,又嫁给了宝玉那样一副好皮囊。荣国府的二奶奶,一定是风光无限的吧,就好像这药丸似地,闻起来叫人羡慕,可是放在嘴里的味道只有自己知道了。莺儿皱着眉看着宝钗把黄柏汤一气给灌下去,她忙着给宝钗递上来一杯水:“姑娘,黄柏汤最苦了,赶紧漱漱吧。”
宝钗接过来茶杯,却是不喝,她看着茶杯心里想着黄柏汤是苦,可是谁能想到冷香丸更苦呢。当初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可见是自己被宝玉给蒙住了心了。她喝了水对着莺儿道:“你知道什么,黄柏汤虽然苦,你却不知道了这个药丸子更苦的叫人难受。因此我喝起来黄柏汤倒是没感觉了。”
莺儿歪着头看着宝钗笑着说:“姑娘病了一场,好了就拿着我们打趣了。我们虽然不知道冷香丸是个什么味的,可是哪个药丸子闻起来那样香啊,那里真的苦到哪里去。姑娘这是在逗着我们说笑呢。”说着莺儿接了茶杯,转身出去了。
薛姨妈看着宝钗的脸色好了些,也就放心了,嘱咐了宝钗好些话,叫她好好地休息,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情,看着宝钗躺下了,才叫人仔细伺候着,站起来要走。宝钗拉着母亲的手刚要起身,就被薛姨妈按住:“快不要动,你刚刚好了,见不得风。咱们是母女两个那里用这些虚礼?”正说着外面一阵的脚步声,接着是薛蟠的声音:“妹妹好了?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进去伺候妹妹。”正说着帘子一掀开,薛蟠一马当先的冲进来。
见着宝钗已经休息了,薛蟠一阵尴尬,忙退到了帘子外面,薛姨妈嗔怪着说:“蟠儿这是怎么了?混闯进来,你今天一整天干什么去了?”虽然是责怪的语气可是眼神里面带着心疼和不放心:“谁跟着哥儿出去的,若是累或者遇见了拐子什么的怎么是好啊!“薛蟠这个时候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正是抽条长个,半大不大的时候。见着老娘又要罗嗦,浓眉一挑:“妈真是操心的,我今天一起来就带着一群人去了栖霞寺烧香去了,妹妹病着,那些大夫都是骗钱的,整天来说的都是些什么之乎者也的,钱没少花,病还是没见好。我想着别是有什么邪魔作祟,就和张德辉商量着,去山上给妹妹许愿。”说着薛蟠对着薛姨妈挤眉弄眼的:“妈妈别生气,我带着好些人一起去呢。我还在庙里炒了一个上上签,他们说妹妹的病一定能好。对了我还在庙里面遇见了一件奇事,一个破烂肮脏的和尚跟着我说妹妹身上的金锁能驱邪,叫把它挂起来,等着到了时候,病就好了。”
薛姨妈被提醒了,也不责怪儿子了,慌忙叫来人:“你们快点把姑娘的金锁挂起来,我可是急糊涂了,你妹妹吃了和尚说的冷香丸能好起来,想来那个金锁也是有些灵验的。蟠儿为了妹妹一片苦心,这次也就不骂你了。方才你妹妹还说你如今也是咱们家顶门立户的人了,从明天起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念书去。”
薛蟠最怕的就是上学,听着母亲的话立刻摇晃着脑袋要说什么,这个时候莺儿拿着宝钗的项圈来,把金锁挂在帐子上。薛姨妈不放心亲自看着,摆正了金锁,才对着宝钗说:“你只管安心养着,别想着那些烦心事了一切都有我呢。”说拉着薛蟠要走。
薛蟠对着里面叫着:“妹妹想吃什么跟着我说,想要什么玩的也跟着我说。只要我能弄到的一定给妹妹弄来!”宝钗听着哥哥的声音忍不住心里一酸,可是面子上还是笑着说:“多谢哥哥惦记着,我已经是好多了。有什么吃的玩的,等着我想起来了就叫人告诉哥哥去。”说着薛姨妈已经是带着薛蟠离开了。
宝钗躺在床上盯着眼前的帐,因为是薛父的丧事,鲜艳颜色的帐子已经收起来了,眼前挂的是一床天青色的幔帐,衾枕之类的也都很素净的。她忽然想起当初贾母带着刘姥姥去了大观园,在自己的蘅芜院里面说她房子太素净了忌讳的话。后来竟然被王夫人想起来时时刻刻的在嘴边,讥讽宝钗是个刻薄寡恩的人,没有福气能叫宝玉留在家里。可是他们却忘记了,宝钗也是个没了父亲能依靠的人。她也想花团锦簇的打扮,可是父亲的丧事之后,她日夜伴随着母亲那里还想着这些。再者,薛家的生意一年的消耗起来,即便是那个时候,王夫人还算计着自己妹妹手上的家底。宝钗苦笑一下,翻个身闭上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