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华阳就起来了,叶珣几乎是冻醒,他看到华阳小小的身子只穿了睡衣,开了窗户,趴在窗台上往外望。
“看什么呢?”叶珣拿衣架的风衣裹住他,衣摆拖了地,像戏袍一样肥大。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日记本摊在窗台上,空出来的首页,被他用铅笔涂鸦的乱七八糟。然而日记本里夹着厚厚一沓信件不翼而飞了。那都是tina给他的来信!叶珣压了压火气,四处搜寻,也找不到踪影。
“小混蛋!”没好气的指责他:“你是属黄鼠狼的吗?”
“……嗯”不知道他瞎答应的什么,然后张了张口,呵出一口白雾,似乎觉得很有趣,鼻子冻得发红,分外惹人心疼了,像个粉雕玉砌的瓷娃娃。五官随了叶珣,皮肤和脸型随了春桃。
“要是找不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叶珣生着气,还要伺候他洗漱,领下楼去请安和吃早餐。
叶珣将叶华阳扔在客厅,回了房间和小可一起翻箱倒柜,在窗台前的暖气片内侧找到了信件,一沓都在暖气与墙壁之间的夹缝里,信纸已经被烤的发干发硬。叶珣哭笑不得的摇头,收拾好了要夹进日记簿,手一滞,发现华阳画的是一个女人,挽着发髻,穿着宽袖长袍,旁边歪歪扭扭写着“ママは満洲”的字样,想不到他这么小就会写字了。
画的是春桃?春桃也不是唱戏的啊。何况春桃死时,他才不满周岁。的满洲二字倒是认识。便将这张纸撕下来,准备问问父亲。收拾停当后,叶珣从柜子里翻出一沓白纸,装订好,摆在桌上,以免那小祖宗一时画兴大发,再去糟蹋他什么东西。
华阳正在小客厅里,跟许缘和叶琨在一起玩耍,也不知道看着他的章妈妈去了哪里。雨英派着人大堆大堆的送来好些东西,给华阳的衣服装了好几盒,有外衣有内衣,都送到叶珣的房间去了。剩余的都是玩具,两个孩子正在“分赃”。
叶珣不愿意许缘接近他,怕他万一突发毒瘾伤着许缘。但孩子的天性他管不住,好在叶琨守在一旁。
“二哥今天怎么有空闲了?”叶珣问,一面麻利的划开玻璃瓶,将液体抽进注射器中,排出空气。
叶琨撇嘴不答,父亲临出门时勒令他候在家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华阳正玩得尽兴,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叶珣手中的注射器,起来便往外面跑。叶琨一个箭步上前,横腰拦着抱回来,任他怎么挣扎,哇哇乱叫,硬是不放手。
华阳在他怀里拼了命的扑腾,比父亲在时更不配合。
叶珣以为经过昨天毒瘾的折磨,他会吸取教训乖乖打针的,谁知他宁可遭那份苦也不肯轻易就范。
“华阳,你再闹……”叶琨冷着脸威胁道:“爸爸跟伯伯都生气了!”
“华阳,昨晚咱们怎么说的?”叶珣蹲下来哄他,“不打针又要难受,要戒毒也得先好好计划,不是说好了么?”
不提还罢,一提这个,华阳竟开始发起攻击,小拳头对着叶琨又捶又打,两腿也使足了劲蹬踹。仿佛在抗议:“谁跟你说好了!”倒让叶珣怀疑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了。
小许缘忽闪着眼睛凑过来,不知道该偏向哪边,被叶珣喝止,让她躲远一点。
叶琨一贯严厉,哪里气得过小孩子这样浑闹。当即将他翻过身来摁趴在腿上,巴掌甩上厚厚的裤子:“借你的胆子,敢跟长辈动手!”
叶珣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道小子,你这回算是犯在太岁爷头上了,你老爹轻易都不敢惹他。
巴掌打在棉裤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压根打不痛的,华阳也不哭,却把许缘吓得哭起来。本想吓唬两下算了,却见他挣扎的越发厉害,听不懂嘴里在说什么,听起来很像是咒骂。叶珣想起自己挨打时常用法语骂父亲残暴野蛮,这孩子好的不随,偏随了他这点叛逆的性子,还格外倔强不识时务。
叶琨见唬不住他,一手按住腰,一手将裤子扯下来,露出白嫩的屁股,挥了巴掌抽上去,没敢太用力,声音却很响,一片红印子。华阳喊出来,不知道是痛呼还是惊叫。
叶珣板着脸,心里却有些软了,自己给他气的蹿火,恨不能狠狠的打一顿才解气,眼看着挨打了,却又心疼。
华阳挨了十几记巴掌,总算消停了下来,抖着肩膀像是在啜泣,却也不像许缘那样大声哭。叶珣长舒口气,早乖乖的多好,自己找罪受呢。
叶琨将他翻过来,裤子也不给提,严厉的质问他:“老实没有?挨打还是乖乖打针?”
“他听不懂。”叶珣脱口而出,又有些后悔。
“他什么都懂,可聪明着呢。”叶琨嗤笑着问他:“这就心疼了?”
“哪能呢,我哪有那么不知好歹。”叶珣腾出一只手给华阳挽袖子,一边叹气道:“只是也不想给他打这针啊。”
一切都收拾停当,许缘也安抚过了,华阳的情绪也稳定很多,当然忽略他一副被拐卖般愤怒的眼神。
下人进来禀报,说大厅里来了客人,三太太叫叶琨过去。叶琨狐疑的看看叶珣,搁下手头的东西,离开去了大厅。
叶珣从小客厅探出头去,门外转弯处有一面落地镜,恰看到大厅的景象,沙发椅上的钱金铎他见过,肥头大耳,大腹便便,沙发上还坐了一位太太,一位小姐,然后是三太太。
叶琨跟钱先生和太太问了好,又被介绍和钱小姐认识。
“方才听到有孩子哭闹,没事吧?”钱太太作担忧的样子问。
叶琨望了眼小客厅,已经平静如常:“是小侄儿在打针,怕疼哭闹,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