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珣打扮的清爽得体,打算去后院挑辆车出门。
三太太打趣他:“珣儿这是要赴约会?”
“是啊,”叶珣邪笑道,“大美人,三太太请好吧。”
“德行,留神你爹听见擂你。”三太太啐了声:“还真是长大了,跟你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说什么呢。”叶启楠从楼梯上下来,衬衣外套了件深蓝色毛背心,显得很闲适,笑容可掬,可见心情也很好。
“说珣儿要去约会。”三太太抢先说,掩口笑的打叠。
“笑什么,我的确去见女人。”叶珣也不反驳,反问父亲:“爹还记不记得南京酒会上那位卓小姐,大公报主编的侄孙女。”
“有些印象。”叶启楠到沙发上坐了:“你们联系过?”
叶珣有些无奈,一摊手:“她来青城了。”
叶启楠诧异:“为什么?”
“说是躲避家里的‘追杀’,”叶珣手抄到兜里,不是他夸大其词,“追杀”是卓铭瑄的原话,叶珣解释说,“她从家里跑出来,去过上海,去过北平,山东,重庆……据说一路被家人‘通缉’,我从沈阳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北平日报做记者。”
三太太笑的更欢:“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的孩子是怎么了。”
叶启楠瞬间沉下脸,手中的报纸狠狠一翻,哗啦一声。叶珣恍悟自己说错了话,四年前的离家出走,至今无法得到父亲的原谅,间或有人提起,父亲就会是这样的态度,若是当事人提起,碰上父亲心情不爽,说不准会被拎到书房责罚一顿,说是让他自省,时刻不能忘记叛逃家门不可原谅。
果然,父亲抖抖报纸:“上楼跪着去。”
“爹,”叶珣凑坐在父亲身边,“别生气了,珣儿得出去了,让人家等了不好。”
叶启楠乜他一眼,一巴掌盖在后脖颈上,声音脆响。让父亲拍得生疼,叶珣知道父亲这是放过他了,做了个鬼脸跑出门去。
一路上,叶珣一面开车,还不忘通过后视镜看着脖子上一片通红,这是个什么形状,巴掌印,出门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叶珣不清楚报社的具体位置,进进退退开错了几条街,下车时还不忘扯了扯衣领,盖住脖颈上的印子。
一位短头发女学生样的女孩在门口拦住他:“先生,您贵姓?”
“请问可有一位叫卓铭瑄的小姐?”叶珣问她。
“啊,您找卓小姐?”女孩看起来很兴奋,伸手一直楼梯:“二楼右转,左边第一个办公室。”
叶珣依言上楼,总感觉许多人对他侧目而视,悄声议论着什么。
他敲响了左边第一个办公室的门,有人开了门,靠窗的写字台后,他一眼看到了卓铭瑄,卓铭瑄自然看得到他,兴奋的跳起来,引他进屋坐下。
“来的这么早。”卓铭瑄调皮的问:“不是要睡回笼觉吗?”
“一大早接着电话,吓都吓醒了。”叶珣说:“你这么满中国的乱跑,家里人该急坏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一周以前,刚刚安顿下来,就来投奔你了。”铭瑄去拿暖水瓶给叶珣倒水,晃了晃发现空了:“你等下,我下楼打水。”
“你别忙,我不渴。”叶珣阻止她,没拦住,还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想这样一位大小姐,在家里多半不会去做这种事。
对面坐了奔四的大姐,笑吟吟打量着叶珣:“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不多,但也看得出卓小姐是个好姑娘,您可要好好珍惜她。”
一屋子的人附和起哄,叶珣怎么听怎么别扭,一头雾水。
瞥见桌子上一份新闻手稿,字数很长,似乎能占一个版面。叶珣好奇,拿过来看,没看几行,便觉得浑身发凉。
几名亲共学生被捕,沈子彦一气之下率jūn_duì查抄了省党部,闹得满城风雨。
叶珣心中忐忑,沈司令身为西北剿总最高长官,全国海陆空军副总司令,光明正大查抄了省党部,这可真无异于当了全中国人给了老头子卢秉正一记耳光。
卓铭瑄回来,叶珣忙问她这则新闻出于谁手,有意压低了声音。
铭瑄对靠墙一张空桌子努努嘴:“吕先生昨晚写的,托我一早交上去审。”
就是说,这件事是昨晚发生的?叶珣思索着,忍不住问铭瑄:“之后呢,南京什么反应?”
卓铭瑄嗤笑出来:“我怎么会知道,你当我是特务侦查员?”
所谓关心则乱,叶珣尴尬的笑笑,扫了眼周围埋头的人:“你对他们说什么了,怎么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