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叶珣从床上弹坐起来,粗喘连连,一脸豆汗,叶珣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四周一片漆黑,还是深夜。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
街口一群孩子唱着顺口溜,围着个卖糖人儿的摊子又唱又跳,捏糖人的是个干瘦的老头,手艺好,能做糖画,也能吹糖人,糖浆新鲜,爽亮琥珀色让人眼馋。
叶珣从大门口向外望,心道这这卖糖人的也奇怪,三十的上午是有集市的,人们也可趁此抓紧置办年货,却偏要来这街口上敲着铜锣叫卖,确引来无数街边玩耍的孩子,但是大人不在,孩子没钱,手艺再好不也是白搭。
云洁抱着小许缘出来,站在叶珣身边向外探望:“娘问呢,怎么这么吵。”
小许缘胖胖呼呼的,又被一层一层裹得像个球,带了顶遮耳帽子,围巾缠在脸上脖子上,中间只剩出一条小缝,能看到两只大眼睛在忽闪忽闪。她伸着小手,冲叶珣发出“哦哦”的声音。
叶珣受宠若惊一般,拍拍手将许缘抱在怀里。就听许缘嘴里咕哝:“康,扛扛。”
叶珣惊呼:“姐,她说话了!”
许缘一岁半,至今还不曾开口说话,可愁煞了大哥大嫂。
“扛?”叶珣思索着,一把将她举过头顶,扛在肩头上,晃悠着肩头逗她开心:“扛扛就扛扛。”
许缘依旧咕哝着:“扛……扛。”
叶珣拉下她的围巾,粉嫩的小嘴依旧咕哝着,在寒冷的空气中吹出小股白雾,叶珣才恍悟,是糖糖,小许缘想要糖人儿。
恰此时,瞿子明从院子里出来,冲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去轰赶卖糖人的贩子。
“瞿副官!”叶珣喊住他,瞿子明怔住回头,叶珣也怔住,他心中犯疑,一向干练稳重的瞿子明,父亲的左膀右臂,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张皇。
从小无父无母让叶珣变得非常敏感,在他家屋檐下长大,察人颜色的功夫自然比常人准上几倍。
叶珣按捺住疑问,扛着许缘,拨开吵闹的孩子到糖人摊子前面,将她举下来抱在怀里一字一句的说:“糖,糖。”
“扛……”
“糖,糖。”
“特……糖。”许缘费力的咬着音。七个月的早产儿,被云姐姐养的白白胖胖已经不易,说话比常人要晚,想来也是正常的。
叶珣用额头蹭了蹭她的小脑袋,许缘清脆的笑着。
卖糖人的有个规矩,摊子前面摆着个瓷盘,画了一圈十二个生肖,瓷盘中间有指针,小孩子买糖人时,转动指针,随机指到哪里,就照哪样生肖。孩子们大多希望得到龙或者虎,形态复杂、好看,糖稀用的多。
叶珣哄着许缘,一面用手指敲了敲盘子:“这个。”
他指的是马,小许缘属马。
瘦老头没及反应,直愣愣的看着叶珣,犹豫着,不想坏了他的规矩。
叶珣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大洋,拍在摊子上:“就要这个。”一面轻声问怀里的许缘:“对不对?”
瘦老头没话说,一块大洋够买他一摊子的糖人。
许缘举着糖人乘兴而归,依依呀呀的说了些听不懂的话。
瞿子明却接了去轰赶捏唐人的瘦老头。
“老太太别心烦,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孩子们继续围着他唱跳,声音越来越远。
云洁略带了不满:“瞧你这幅公子哥的派头,爹看见了非要凶你,捎带着我们许缘不学好。”
叶珣紧了紧怀里的肉球:“谁说不学好,咱就得学会要糖,小女孩可不能吃亏。”
许缘配合着:“扛扛。”
叶珣抱着她往屋里走,一面纠正:“糖,糖。”
云洁掩口直笑,一面跟上叶珣:“三弟啊,日后你有了孩子,可不能这么惯着,男孩子就更不成了,你听到没有……”
二人说笑着去了叶瑄房间,三太太坐在客厅里,没有被理睬,自顾嗤之以鼻:“嫂子和小叔子厮混在一块,成什么体统嘛。”
叶珣走到走廊尽头,突然回头,不再是先前明媚的笑,声音压的极低,带了几分严肃:“姐姐对小许缘这么好,为什么引掉自己的孩子?好歹是一个生命。”
云洁脸色倏然惨白,身子有些发抖:“高高兴兴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珣观察着她,试探问:“大哥逼你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