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峥的尸首被用破席卷了扔在城门口,天虽然转凉了,尸体依旧腐烂的很快,发出阵阵恶臭,没人敢近前去看,也没有家人为他收尸,因为叶司令下令,曝尸十日,以儆效尤。
他的女人还在医院里,重度昏迷,孩子躺在暖箱中,靠输氧勉强活命,叶启楠由着叶珣为他们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只是不明白救活那mǔ_zǐ有什么意义。
叶珣对叶启楠大呼小叫:“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做过分了吧!”他并不是为许文峥说话,只是在想,假如那女人醒着,就算拼了命也要为丈夫收尸吧,情到深处的女人真是最愚蠢的动物,她这样,娘也这样,不知道蒂娜和爱比尔会不会也这样。
叶启楠不理他,他早就习惯将叶珣的忤逆之言自动过滤,昌州城陆续撤兵,叶琨也快回来了,军务繁琐,也没空多听他胡扯,轰了他去司令部干活,也暗自好笑,如果叶琨叶珉敢跟他这样说话,不定让他打的几天下不了床。叶启楠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认为这是为将者的必修课,心不狠,手不辣,就要等着任人宰割,他对叶琨心狠,也教叶琨心狠,这比学识本领更加难学,席先生处死许文峥,带了叶珣同去,带了许文峥最爱的小妾,也是要让他学会心狠,叶启楠本来是认同的,如今想来没什么必要,他只想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过平凡人的生活,平平安安一生。
次日一早,叶启楠要去司令部开会,叶琨、陈济都在昨晚动身撤回来,他们回来后必定先回驻地整顿,然后去司令部交差报到。
谁知出了些差错,他们人已经回了青城,从驻地出去后就不知下落了。下午开会时,还不见他们两人回来签到,这会本就是开给他们的总结会,聚齐了青城军高级军官,也总不能一言不发打发人家回去,全体军官就被晾在那等。瞿子明来到叶启楠的办公室,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叶启楠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满腹怒火无处发泄,指了叶珣誊抄的军报上的一处错误训斥了半晌,拎着戒尺挥舞着敲桌子吓唬他,连席先生都看不过过来拉劝,打发几乎吓傻了的叶珣出去。
“两个人,出城给许文峥收尸去了!”叶启楠扔了戒尺愤懑的说。
席先生一声喟叹:“傻孩子!”
叶珣第三次带人端茶进去时,军官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说笑怒骂,口不择言。众人拿叶珣开起了玩笑,问叶帅的杀威棒疼不疼,问叶琨是不是怕挨他老子的打不敢回来了。叶珣无奈得很,又不能得罪这些叔伯大爷的人物,心里骂了千句万句,面上也只能扮笑脸应对。
摆脱了他们的纠缠,叶珣硬着头皮送茶去父亲的办公室,知道送上去讨骂,也知道躲了不去更讨骂,没得选择。
出门便看到瞿子明引了叶琨和陈济二人快步过来,叶珣心里邪恶的升起一丝快感:真好!肇事者回来了,终于不用挨骂了!
“叶珣?”陈济最先发现他站在走廊上,没心没肺的拉过他关切的问:“还好吧,没害你挨打吧?”
“陈哥,”叶珣看着哭笑不得的瞿子明,“麻烦你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大伙都在等着,怎么这时候跑出去给……收尸,爹发怒了要吃人,连累我也给他当出气筒。”叶珣小心的“许文峥”三个字去掉了,因为他发现叶琨的双眼红的像兔子。
叶启楠见到站在办公室里立正敬礼的两人,抿了唇没说话,仿佛一张嘴怒火就会一贯而出似的,他“很识大体”的先带了两人去会议室,会议的内容也简单,无非是下达些职务升降、人员调动的命令,叶琨和陈济看管不力,阵前发生军官斗殴事件贻误战机,被降职一级,罚俸半年,叶珣提中校军衔,调职到叶启楠身边做参谋。叶珣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放到身边随时能骂到打到的地方,这个法西斯!
会后人散去,两个人自觉的留下,叶珣也不敢走,杵在一边尽量让自己被忽视。叶启楠没多说话,这会儿早已经过了怒火中烧的时候,他冷冷的吩咐瞿副官:“带他俩去军法处,一人三十军棍,带回家里说话!”
“司令!”叶启楠转身要走,却被叶琨叫住,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说:“是叶琨拉陈旅长去的,不关他的事,司令要降罪,就罚叶琨一人。”
陈济看看他,又看看叶启楠,讨好的笑了说:“不是,许文峥好歹陈济的老长官,这不是不忍心看他曝尸城外,才找个地方安葬了,二叔看在我俩出于念旧之情,更何况您和许文峥旧交甚笃,这顿打权且记下吧。”
叶启楠瞪了他一眼,不理会,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