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锦华照例在码头问了可有去京城的船,只是大都为客船,从这坐到京城没有五两银子不干。她也坐不起。她做了这几日的活,码头上的人也有个脸熟,有人告诉她说,看看有没有掉队的漕船路过,若是有说不定能坐上。
这一日傍晚,有船靠了过来,那些个妇人并没有如以往拥过去,锦华抬头看了,是个运粮的漕船。瞧这个样子,是脱离大队的。也难怪,没人过去,这些个船工都是自己在船上做吃的,也没生意,那客船才赚钱。
船一靠岸,一个老年人蹒跚过去,问了漕船是否去京城,接着便同人说价,订好了明日一早出发去京城。锦华在边上听着,那一家好像是十口人一般,却只要了七两银子的船钱,着实的便宜。
锦华在边上做饭,一听是到京城的,也不在心上,好容易做了饭菜,让人送过去,收了钱,急急的在那船边,也上前询问价钱。
此时,又来了一个青年,也是要搭船到京城的,好说慢说,终于说了五吊钱。
锦华忙跟着说了,磨了半天的嘴皮,讲了半天的价,这才许了一吊半的钱到京城。
锦华数了身上的钱,只有两百文,那老船工见了,掉头便走,锦华忙拉住他,甚至许诺到了京城便让他同自己去家里取钱。老船工还是不愿,最后,说了半日,只同意锦华坐到临清。
锦华到也愿意,先不管怎么说,这离京城也近了一步。
锦华上了船。
这是运粮的漕船,粮包白天当凳子,夜里当床,中间留了一尺来宽的地方供船工行走。第二日一大早,定船的主家上船了,却是母亲儿女一家三口并三四个家人。船工将自己平日睡的舱室收拾出来,作为那三人的住所,而家里的下人则是同锦华他们一样,只在粮包上歇息。老船工再三叮嘱他们俩,不许说是船客,而是帮工的。
锦华本就不多话,那读书人也是个沉默的性子,常常一坐便是一天。
船停靠岸之前,老船工叫了锦华过去:“前头是临清,虽是个州治,到是十三省的总路。你也到岸上看看能不能赚些钱。我也好多捎带你一程啊。”
“不做饭么?”
“等晚上再做,回头大家都要下船的。”船上做饭的事情归了锦华,是作为低价船价的一种折价。
一时船靠岸了,只见码头上到处都是些村妇,提个篮子,装了些零星东西卖,如棉线、鸡蛋、烧酒之类。那卖果子,卖牛肉、小菜的挤来挤去,不住的叫卖着。那写信拆字摊儿夹杂其中,再有那缝穷婆子,面前放着个小筐,坐在小凳上与人补衣裳。
船工们从舱里掏出了些东西到岸上贩卖去了,原来这些跑漕运的赚钱甚少,多数都是靠沿途贩运谋取些额外收益,比如说带上锦华这样坐不起客船的人,或是私带些小物件沿途贩运。就连那个林姓书生也拿了笔墨纸砚下船。
锦华见了也心动了,问老船工借了一百文钱,买了四十个鸡蛋,并一些大料桂皮丁香之类的香料,又要了些酱油,茶叶。将鸡子放进锅里先煮熟,剥壳,再放入佐料煮了。
过了不久,香味儿便随着江风一阵阵的吹进众人的鼻息之中。
出脱了货物的老船工走了过来,蹲在边上,眼睛紧锁在那锅上:“大姑娘,这真香。”
锦华晓得他的意思,开锅瞧了瞧,舀了一个出来:“烫!”
船工笑着应下。张口便把一个鸡蛋塞进了口里,咀嚼了一下就下肚了。
“大姑娘,再给一个?我还没尝出味来。”船工又问锦华要一个,又有些不好意思,解释着,“你这茶叶蛋怎么没壳?”
锦华只笑了笑,又舀了一个。
茶叶蛋卖的还不错,大冷天的,不管你饿不饿,那香味撩拨着你的嗅觉,刺激的味觉,总有人掏钱买。锦华正想着要去买些鸡蛋,那船工又提了一些过来:“我怕你要,又买了些。你看看可够?”
锦华也不急,只是将船工送来的鸡蛋数了数,记了数儿,只等着待会算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