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已进入1921年5月了。一年前,这里遭遇的大震灾,刻骨铭心,让人永世难亡。一年来,陈佳永和战友们从废墟上站起,与灾难抗争、与命运抗争、为争取良好的生存环境而抗争……终于挺过来了!
5月11日,陈佳永和冯吉一行人来到了偏崖。偏崖下的那道泥石流早己凝固,上面己经长满了青青的草木,山体的创伤己经得到了恢复,满坡不知名的一簇簇野花迎着阳光摇曳着,仿佛在抚慰着这片土地下深埋着的近百人的灵魂。在那已经被泥土淹没的块石盘上面,立着一块水泥石碑,上书:“偏崖石盘地震死难者之墓”。
石碑上用中、英、日、朝、缅文,刻着活着的人尽可能想得起来的死难者姓名或军衔、藉贯等。金达莱摆上了祭品,陈佳永念了一篇祭文后火化。他向墓碑下洒下了一瓶酒,全体默哀3分钟。安德森、詹姆士、威尔逊、查尔斯、华莱士、汤姆、道森、川畸、张春生、赵大雄、田奇、金达莱、崔英子、何智子等前来祭奠的幸存者,早己悲伤得不能自持,嚎啕大哭,对石碑祭拜再三。
5月12日,吉祥镇放假半天,集体祭奠地震死难者。在吉祥镇广场上,镇里举行了公祭。各寨、大队各部、处,各工厂派来的代表和吉祥镇师范、工业学校、技校、艺校、中小学等校学生,镇机关工作人员、寨民等约1万余人参加了公祭。
哀乐声中,人们胸带白花,整队缓缓入场。在用松枝搭成的巨大的祭台上,挂着由陈佳永提辞,墨林书大笔书写的挽联:
天崩地裂生灵涂炭何其哀、生者重建恭送逝者升仙界;横幅为:生生不息。
全体默哀3分钟后,由陈佳永致悼词:“民国19年5月12日,天降大灾,山崩地陷。哀哉!滇南剧震,天公泪垂;伤我军民,痛哉我心;瓦砾我寨楼,饕餮碧血之童稚;倾覆我朝堂,摧折皓首之寨民;天地何以不仁,视之万物为刍狗;华夏何以不幸,伤我百姓;山崩突降,滇山苍翠之下,诸君何以为生?地震骤至,石滚屋坍之际,众人一命丝悬;呜呼!诸君已逝,杳若蒙萦;我辈怅望,心哀如空;呼啸凄风,乃人间之哀乐;淋沥冷雨,是钻心之悲情……我吉祥镇及辖区广大民众,亡3825人,伤8310人,皆坠入深深苦难之中……幸余生者,努力抗灾自救,各寨免于覆灭之灾……呜呼!死者长已已,生者自强不息……地震之之周年,吉祥镇特设公祭,望逝者早升仙界,佑我吉祥镇平安……
祭文念过之后,21门大炮,向天连续发射了21枚空包弹。然后,全体人员抬着花圈,步行到水电站后面山坡上新落成的镇公墓祭奠。公墓里己建好了一座高耸的纪念碑,上书:吉祥镇地震死难者之墓。碑后面整齐地排列着近200座坟墓。献过了花圈后,众人返回,留下了死者家人各自祭奠亡灵。
各寨也在相同时间进行了公祭,只是规模小一些。阿吉老土司也被人抬着自始至终地参加完了祭奠仪式
下午2时28分,全镇及辖区内的所有汽车停下鸣笛,以及工厂的汽笛,全部鸣响1分钟,为地震死难者致哀!
这次地震灾难周年公祭,满足了生者心愿,告慰了死者灵魂;更加激发了生者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和生存的珍惜。在加强各民族的团结和凝聚力方面,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晚上,木姐哥突然来到陈佳永家,告诉他:阿吉老土司快不行了。请他们快过去,陈佳永赶紧去到了土司木楼。张春生和崔英子已经先赶到了,为阿吉老土司注射了强心针。春生道:“近一年来,老土司都是他在诊疗,但老土司的身体恢复一直不好,能挺到现在,己经很不容易了。”
英子道:“上午阿吉老爸参加了公祭,回来后一直很兴奋,但下午就出现了昏厥,身体情况不妙。我才叫木大哥请你们过来。”
老土司己经清醒了一些。冯吉和杨洪年等人也赶来了。老土司嘴唇嗫嚅着,木姐哥凑近听了,就忙去取了一个2尺见方的紫檀木盒递到他手上,让他摸了摸,放在了他身旁。他和杨丽云一道迅速地翻译着老土司的“唇语”,陈佳永让殷茵快速地记录着:
“皇天在上,佑我吉祥镇灾后吉祥。十分感谢陈公子救了吉祥寨寨民,并剿灭了黑山匪寨,还了吉祥镇一派安宁和我干女儿杨丽云一个自由身。
“我已认杨洪年为我干兄弟,以后就让他来照看你们。认杨丽云为我的干女儿,认陈佳永、张春生为我的干儿子。你们为吉祥镇做得太多了,都是我的好儿女,我感谢你们。
“我的田地和林产,由儿子和女儿均分;土司木楼就送给杨丽云干女儿,所有现金资产,送给干儿子陈佳永、张春生一半,一半捐给学校。
“佳永干儿和女婿冯吉都为人中龙凤,实为干大事之人也。今后你们无论怎样发达,但是都要记住,你们是从吉祥寨飞出的,?何时候,要保证吉祥寨的安宁和幸福……
“你们干的事,云儿都告诉了我。我很高兴,但也很担心你们。冯吉女婿,要好好地待丽云,她是一个好姑娘……
“今天,我很高兴,可怕的灾难已经过去,死去的人也得到了超度和安息。我的心愿已了。
“我受伤后,你们精心医治,还一直给我用‘黄金针剂’贵重药物,让我又多活了不少时间。现在……我要离开你们了,人生百年,都要归天……很正常。我走了,你们不要悲伤,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让我在地下担心你们……
“你们要永远团结、合睦。快……叫……叫……叫我……爸……”
陈佳永、冯吉,和张春生急忙上前,攥住了老阿吉爸的手,在他耳边大喊着“爸爸!爸爸……”在场的人都泣不成声。
阿吉老人那双饱经风霜、筋骨曲张的老手紧握着后辈的几双手,死劲地攥着,攥着,然后痉挛着慢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