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中揉了揉蚊香眼,拉开门,想去问问爹去哪儿了,就看到香草正坐着做针线。
香草转身,做了个“嘘”的动作,“赶紧进屋去吧!”
小中一看外面院子里围了不少人了,蹑手蹑脚的关上了门,退回到桌子前写大字。
香草左右看看,没人在意,赶紧溜进屋子里。
“是不是饿了?大姐在给你摊饼呢,一会儿就好了,你最爱吃的鸡蛋玉米饼。我待会儿给你端进来,你可千万别出去,外面围了不少人来看你的,都是想让你帮帮忙,是不是也能跟初寒少爷说说,跟着去做一份工的。这些人,真是!”
大中在城里做工的事儿根本瞒不住人,继陈三柱之后,不断有沾亲带故的人来问上一问。无非就是拉着何老三说一说,当年你娘带着你们三,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咱们可没少照顾你们。现在小中有出息了,也要拉拔一把自家人啊。
“羽书哥不是昨日就家来了?”
“他家早就围了一圈儿人了,幸亏咱爹今天早上被大姑父叫走了,不然又要围着咱爹唠叨了。”香草舒了口气,悄悄开了窗往外看了一眼,“你回来的时候估计被不少人见着了,你以后没事儿也别出去溜达了,定心就在家待着吧!”
小中:
很不开心怎么办!回家了难道不可以出去掏掏鸟窝,跟着姐夫上山逮野兔么?
小中正要问香草,是不是可以去贾家看看小外甥,香草已经嘀嘀咕咕道,“大姑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找爹找的急,爹早上穿的小袄出去,下半晌天就渐渐凉了,不知道爹有没有加衣裳。”
“爹又去大姑家了啊?”小中心有戚戚。
“大姑现在生了老二,性子好多了。陈达算是苦了,上回来的时候,掉了一层膘。”如今老二生出来了,还是个带把儿的,陈三柱深觉后继有人了,憨儿子陈达就没这么受宠了,秋收的时候就被赶着下地干活儿了,陈达活活掉下去一层膘,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中一直在省城,家里的人又都不是识字的,写信也不方便,只是双方来回托人带个好。陈家的变故,以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小中一概都是不晓得的。
“呀,我给你去看看玉米饼是不是好了!”香草看了看外面,偷偷的开了门,快步闪出去,又把门关上了。不多时,香草就端了一碗鸡蛋饼进来,还有一碗糊涂汤。“来不及做米汤了,你先喝些糊涂汤,吃晚饭的时候给你做米汤喝。”
“大姐跟大哥呢?”香秀跟大中一块儿带着小中回来,这个时候说不得也已经饿了。
“你就放心吧,他们在厨房吃了。出去一回,喜欢叨叨了,这些事儿娘会想着的,不用你操心!”香草揉了揉小中的脑袋,毛茸茸的脑袋,摸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那你也吃一点吧!”小中递给香草一块饼。
香草咽了咽口水,推回去了,“你吃吧!”到了冬日,大家就渐渐吃两顿了,也能省些口粮,香草早上喝了一碗糊涂汤,吃了半块馍馍,现在早就饿了,只是,这个玉米饼上裹了鸡蛋,是专门给小中做的。
小中看着三姐姐,把那块饼塞到香草嘴里了,“沾了你口水,我可不要吃了,快吃吧!”
香草鼻子酸酸的,哎了一声,就把饼塞嘴里了。姐弟俩就着一碗热腾腾的糊涂汤,把一碗玉米饼吃掉了。
小中接着写大字,香草抱着针线出去,接着在门口守着。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香草开了门喊小中,“出来吧,他们都家去吃饭了。”
院子里人都走了,只剩下家里人,贾志春跟香秀正在杀鸡,小中跟大中都回来了,少不得要给他们补一补。二奶奶抱着狗蛋跟烧火做饭的叶氏闲话家常,嗯,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谁?
小中表示不认识。
“这个是胡大哥,胡来善,新来咱们村儿落户的,房子还是咱爹带着人盖起来的,跟咱家比较亲近。他就一个人,平常也不开火,就跟着咱姐咱姐夫一起吃饭。”大中低声跟小中说,“听说是个识文断字的,打猎也是一把好手。”
小中看那胡来善,身高七尺,浓眉大眼,看着十分精神,进了何家也不拘谨,正跟何老三闲话,看来平常也经常来。
“小中回来啦!你可去了快一年了,省城可不比咱们这个小地方,长见识了吧?个子也高了!”二奶奶擦了擦眼角的迎风泪,乐呵呵的道。
“好着哪!初寒少爷十分照顾我跟羽书哥,虽说是个伴读,咱们也好好听课,省城的先生跟村里是大不一样的。”省城读书的书院叫白云书院,里面名师大儒很多,进去读书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才。小中这样刚开始认字儿就进去作为伴读读书的,也是万幸了。那些名师大儒,自然跟村里学堂的先生不一样的,眼界不一样,见识自然就不一样了。学堂的先生是教人识字认字儿的,书院的先生是传到授业解惑的。
“那就要好好学,咱家就靠你了!”大中拍拍小中瘦弱的肩膀,大中现在跟着汪掌柜的识字儿,没事儿的时候还学着打打算盘,心里也有些思量。
黄举人有了功名以后,黄家的地都是免税的,还有好些人家都投靠到黄家,黄家的地越买越多,在县城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听说,黄家在省城也有几间铺子。
功名是个好东西,但是考个功名也不容易。读书人出人头地,要慢慢考出来,有的考个三五年才能中秀才,有的甚至考到须发全白都考不上。想要考举人,那也要一段时日了。但是,大中觉得不管怎么样,小中被黄初寒选中去了省城读书,至少是比很多人都强的,去挣个功名也是有希望的。
现在,家里的情况自然是供不起的。但是过几年就不好说了,大中觉得要是过几年自己能多挣些,就能供着小中考个功名。若是考个几年能考中自然好,考不中,小中去做个账房先生,或者去学堂教教书,都是一个路子,总比地里刨食好多了。
小中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思量着这个胡来善到底是什么来头,却没想到大中已经想到要让他去考功名的事儿了。
狗蛋已经会走路了,一会儿追着大中喊“舅”、“舅”,一会儿追着胡来善喊“大、大”。小中看着就吃醋了,大外甥跟大哥亲热就算了,跟外人(胡来善)都亲热上了,居然把自己当陌生人。
小中一把捞起狗蛋,挤眉弄眼道,“小东西,不认识你小舅啦?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唔——”狗蛋哼唧一身,小拳头就在小中的面门上擦过去。
“霍,身手还不错哪!”小中作势在狗蛋的脸上啃了一下,又拎着他转圈圈儿,狗蛋“咯咯”笑个不停,口水淌了小中一前襟,一会儿就跟小中混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