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他离得她那样近,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她与他之间,隔着五年的生生死死,隔着千山万水的恩怨情仇,隔着太多太多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便是她最大的心伤……
这样一个男人,即便她还爱他,即便她还是忘不了他,又能怎样?
真的不顾一切吗?
白冉冉黑暗沉寂的一颗心,像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动了动。
“夏以沫……”
像是知晓她心底的一切惶恐与不安,像是知晓她心底的一切犹豫和挣扎一般,宇文熠城轻轻拥住她,温暖烫热的怀抱,像是要驱走她心底的所有冰冷一般,那样的焦切,那样的炽烈,却又是那样的隐忍压抑,“……不要再折磨我了,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你的心里,还有我,你还是在乎我的……”
男人将她抱得紧了些,难掩心底激荡,“夏以沫,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补偿你,让我爱你……我们重新开始,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他抱得她是那样的紧,隔着衣衫,白冉冉依旧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温度,还是贴在她胸口处的,属于他的砰动心跳声,一下一下,那样的剧烈,那样的激荡,那样的真实……“重新开始?……”
白冉冉一瞬有些迷茫,怔怔重复着这四个字,“……真的可以吗?……”
宇文熠城却像是听到什么巨大的喜讯,暗沉的眉眼,一点一点亮起来,如一瞬千树万树梨花盛放。
“夏以沫……”
男人哑声唤着她的名字,一瞬竟像是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万般情愫,却不知该如何诉至于口一般。他只是深深的凝望着她,一双墨眸如淬了浓墨般顿在她的眼睛上,像是恨不能让她透过他的双眼,望进他的心底去,将他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都毫不犹豫的剖开给她看……白冉冉被他幽深的骇人的眉眼慑住,他目带惊喜,一股深切的期盼仿佛呼之欲出,却又仿佛有些不安的狠狠压抑着……一瞬,白冉冉只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蓦地刺了一下,噗的用力疼了起来。又酸又涩。
这样的宇文熠城……这样几乎卑微到尘埃里的他,让她心如刀绞,拒绝的话,就那么再也开不了口……可是,她要答应吗?
重新开始?
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是,她还有力气,与他重新开始吗?
她还敢吗?
过往种种,譬如烟雾,早已不知不觉的融在人的骨髓深处,就算有些伤,可以痊愈,但疤痕犹在……像破了的镜子,即便可以修补,却也终究落了裂痕吧?
谁可以一旋身,回到过去,将错失成败,一笔勾销?
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白冉冉不知道,自己可否做得到……
或者,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该让他过去……勉强,不过是另一场重蹈覆辙……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承受的起,再一次的失望与伤害?
一瞬,面前女子的一切彷徨、凄苦、无措、不爱……都那样清晰的落进宇文熠城的眼底,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下一秒,她拒绝的话,就要出口……无尽的惶恐在一瞬,将宇文熠城狠狠击中,却还要强撑着笑意,在她说出那些残忍字眼的刹那,抢先一步开口道,“夏以沫,你不用急着答复我……”
男人语声一顿,带着乞求一般,“夏以沫,我不会逼你……我只是想求一个机会……这五年多来,没有你,我无数次的想过死……或者死了,我就不会这么痛苦,或者死了,我就可以找到你,可以重新跟你在一起……”
这五年多来,每一日的生不如死的痛苦,在这一刻,仿佛一下子就回到宇文熠城的心上,压的男人又闷又疼。
“……但我又怕,万一我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却找不到你怎么办?……”
宇文熠城扯了扯嘴角,抹开一丝笑,“……我怕我死了,连再想着你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话声说到后来,已是气若游丝,阵阵呛咳,连带着心口翻涌的气血,压抑不住的涌上来,噎的宇文熠城五脏六腑都是生疼生疼……一瞬,他忽然不知道,究竟是这些年来的生离死别,更痛些,还是如今的求而不得,更加叫人痛不欲生些……白冉冉望着他苍白脸容上,因为连连咳嗽,浮起的不正常的病态的红,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只觉如刀刮着一般,钝钝的疼。
空气里渐渐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道,男人压抑不住的呛咳,带出点点心血,宇文熠城似不想被面前的女子,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微微转过身去,侧对着她,可是,那一声声隐忍痛苦的咳嗽声,却还是不断的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望着男人清瘦的背影,曾经那样毓秀挺拔,如临风玉树般的一个男子,在失去她的这五年岁月里,迅速的苍白着……一瞬,白冉冉心头像是被风吹过,疼痛入骨般的清晰。
“宇文熠城……”
上前,白冉冉轻轻扶住男人瘦削的身形。
“夏以沫,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宇文熠城苍白如玉的手指,紧紧扣在她手臂上,明明那样用力,却又小心翼翼的唯恐弄疼了她。
这一刻,他与她靠的是那样的近,白冉冉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双深深凝看着她的漆黑眼眸深处,弥漫的像是要满溢出来一般的痛楚与乞求……眼泪忽然盈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冰凉的黏在皮肤上,白冉冉只觉心底一瞬掠过大片大片荒芜的悲哀……白冉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微阖的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轻轻推了开来,“冉冉……”
望着门外踏月而来,满面风霜的毓秀身影,白冉冉想要说出口的字眼,就那么断在心底,惟有冰凉夜风,沉默的从鼎足而立的三个人之间,沉默的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