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唇瓣轻启,宇文熠城张了张嘴,似是唤了她的名字,他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将湿冷的她置于伞下,想要紧紧抱住她单薄的身子……但,他方伸出手去,还未来得及携住她的指尖,面前的女子,却蓦地扬起手,狠狠甩向他的面容……
耳光清亮。在阵阵落雨声中,突兀而清晰。
“为什么?”
夏以沫定定的望着他,充满灼灼恨意,嗓音撕裂。她嘶声问他,“宇文熠城,你为什么一定要害死阿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她发了疯般的扑向他,捶打着他的胸膛,指尖发颤,掌心滚烫,似犹带着她先前甩在他脸上的那一个耳光,因为力的反作用而带出的火辣辣的疼痛……只是,这一丁点儿的痛意,这一个小小的耳光,比起阿轩的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刹那,她恨透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恨不能杀了他……
拼命捶打在男人身上的双腕,下一秒便被男人狠狠攥了住,近乎凶狠的力度,像是要将她的骨头,就此捏碎了一般。
“夏以沫……”
他凉若秋水的嗓音,似自齿缝里一字一句的咬出,如隆冬时节的一场雪冻,“……就为着那个躺在棺材里的男人……你居然打了孤?……”
他灼烈大掌,似铁钳一般箍住她,任夏以沫如何也挣脱不得,她只能被他恶狠狠的拽进他的怀抱,被迫抬起头,望进他冷若寒霜的眸底,隐忍的怒火,像是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她焚毁殆尽。
“阿轩他死了……”
夏以沫整个人都在发颤,撕心裂肺一般,“……是你害死了他……宇文熠城,我恨不能杀了你……我恨不能杀了你……”
她在他的怀抱中,拼命的挣扎起来,如同发了疯的小兽,满身伤痕,恨不能与害她至此的人,同归于尽。
那从她口中一句句吐出的“我恨不能杀了你……”,就像是世间最锋锐的匕首一样,狠狠刺向宇文熠城。
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如同一尾频临死亡的鱼;她狠狠望住他的一双明眸,眼眶发红,澄澈瞳底,溢满的尽是对他沁心入骨的烈烈仇恨……
她是如此的恨他……恨不能他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此时此刻躺在棺木里的男人……
宇文熠城一双寒眸,越过她,落向那个已经身死神灭的男人,冷峻眸子里,瞬间腾起灼灼怒火,凛凛杀意如烈焰猝起,毁天灭地——
他攥着女子纤细的皓腕,力度大的,像是恨不能将她捏碎一般,凉薄唇瓣,一开一合,吐出残忍字眼,“夏以沫……看到你这么的不舍得那司徒陵轩,孤越发的觉得,杀了他,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那一句,他亲口说出的“杀了他,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就像是一柄淬了剧毒的利剑一样,直抵夏以沫的心口而去,将她最后的一丝希冀,也毫不留情的碾碎,见血封喉。
她原本还期待,司徒陵轩的死,与他无关……她甚至希望,他能够解释,能够告诉她,这一切不是他做的,他没有杀阿轩,他没有害死他……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在这一秒,随着他亲口的承认,毁灭殆尽……
他说,杀了司徒陵轩,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是他杀了阿轩,是他害死了他……
有什么东西,在夏以沫心中,轰然坍塌。她心里的某一部分,在这一刹那,也随之死去。再也不会活过来。
“宇文熠城,我恨你……我恨你……”
撕裂如丝绸的破碎嗓音,在泠泠落雨声中,被拉的极长,就像是这绵绵的秋雨一样,幽幽回荡,如同没有尽头。
宇文熠城只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陡然如针扎。说出口的话,却是愈加残忍决绝,“你尽管恨吧……无论你怎样恨孤,你的司徒陵轩也都不会死而复生……你还是孤的……”
一字一句,像是自无间地狱而来,如千万枝利箭,于一刹那间,直抵夏以沫灵魂最深处。
痛不欲生。
夏以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拼命厮打着那如同带刺的牢笼一样箍在她身上的怀抱,就像是拼命的想要将什么东西,从她的心底,硬生生的扯出来一样,再也不想要……
直到后颈处传来一记锐痛,她什么都再也不知道。
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夏以沫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这一刻,她能够就此死去,再也不醒来,该有多好……
大雨磅礴,像是止不住了一般。远方天色浓墨如洗,一片漆黑,半丝光亮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