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寒。徐徐凉风,从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带来阵阵不知名的花香,凛冽而幽邃。
夏以沫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心头纷纷扰扰、如一团乱麻,纵使这凉若秋水的夜风,也未能吹散那丝丝萦绕在心底的厚重不安。
她很担心,不知道司徒陵轩如今的境况如何,更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势,还能够撑得多久……她亦担心宇文烨华,不知道当他向那宇文熠城提出娶她为妻这件事之时,那个男人会有什么反应,他是否会答应……
而宇文烨华已经去了那么久,却还没有回来……他是否会出事?那个宇文熠城,是否会迁怒于他?……
一念及此,夏以沫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又是一揪,层层不安,如同巨石一般,缓缓抵向心头,压的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雕花镂空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重重推了开来……
夏以沫本能的回过头去,“柔香,可是有****大哥的消息了?……”
话音未落,却已哽在喉头,如同一匹被忽而截断的丝绸,清脆声响,硬生生的消失在如水寒凉的夜风里。
望着那个突然出现在此时此刻的高大身影,夏以沫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推门进来之人,并不是她以为的,去打探宇文烨华消息回来的丫鬟,而是……
张了张嘴,夏以沫却突然发觉喉咙干涩,那噎在胸腔里的一个名字,不知为何,竟开不了口,讲不出声。
而那毓秀挺拔的一个男人,却仿佛对她的震惊视而不见,径直抬起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向她走去。他身后的菱花房门,不知是否因为烈烈寒风的缘故,重重被关死了……
那巨大的轰鸣声响,震得夏以沫一颗心都是微微一颤,就像是绷在心底里的一根弦,突然被扯了断一般,令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恐。
“宇文熠城……你怎么会来?……”
许久,夏以沫方才找回失去的声音,呢喃开口问道。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却仍旧纷乱无章,像是被搅翻了的一池湖水,荡开阵阵涟漪,任她如何努力,却久久不能平息。
男人在距她三五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没有再上前,而是旁若无人般的坐在了桌前。
“夏以沫,孤记得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抿了一口杯中的冷茶,宇文熠城甚至没有费力多看一眼对面的女子,清冽语声,如同事不关己一般,漠然而寡淡:“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夏以沫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心中一紧。
“阿轩他怎么样了?”
咬了咬唇,夏以沫开口问道。
“苟延残喘,命悬一线……”
男人神情恹恹,就仿佛此时此刻正在说着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一般,“至于还要不要救他,他是生是死……夏以沫,决定权仍在你的手中……”
夏以沫心里瞬时一紧。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一句“救他”,冲到唇边,却蓦地停了住。
因为她太清楚不过,如果她开口让面前的男人,救司徒陵轩的话,她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而那样的代价,她夏以沫,给的起吗?
夏以沫如此的不确定。她甚至不敢多去想象。
“****大哥去找过你吗?”
犹豫了须臾,夏以沫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这仅剩的一线希冀,犹如溺水之人,拼命的抓住那唯一的一根稻草,即便明知它救不了她的性命,却犹固执的不肯放手。
宇文熠城邪邪挑眉一笑,“夏以沫,你是想问,孤有没有答应他求娶你为妻这件事吧?”
陡得被戳中心事,夏以沫眼皮不由跳了跳,语声微涩,“你答应了吗?”
只是,问出口,却发觉自己根本早已猜出了那个答案。心中悲哀,瞬时如同决了堤的湖水一般,在这一刹那,缓缓涌向心头,几欲将夏以沫淹没。
“你说呢?”
宇文熠城抬了抬眸,漫不经心的睥睨了她一眼,下一刹那,男人却蓦地逼近,强硬身躯,不由分说的就将她狠狠挤在了窗前,“孤想要的东西……”
灼烫吐息,伴随着男人薄唇的轻启,一丝一丝尽数喷洒在夏以沫的脸上,危险而暧昧,让她不自禁的想要躲避,想要逃离。可是,她烧热的脸庞,还未来得及拧过头去,男人微带薄茧的粗粝大掌,已经一把掐住了她的双颊,强硬力道,迫着她抬眸,与他对视,“夏以沫,你以为孤会将你拱手相让于他人吗?你是孤的,孤岂容他人染指?”
被他狠狠掐住的双颊,又痛又麻,激的夏以沫眼眶里一热,咬了咬牙,拼命将眸子里不受控制升腾的水汽逼了尽,夏以沫亦无谓做无用的反抗,只抬眼狠狠的瞪住这近在咫尺的一个男人,“宇文熠城,我不是你手里的一件玩物……”
清脆嗓音,犹如入水珠玉,泠泠作响,宇文熠城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那一开一合,嫣红似樱蕊初绽的柔软唇瓣,一双冰眸,瞳色瞬时一暗。下一秒,掐在她颊上的修长手指,却是蓦地按在了她的唇上,温暖湿润的触感,如同被雨水洗刷过后的橙花花瓣,柔软而清新,令宇文熠城不由自主的轻轻摩挲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触碰,叫夏以沫整个人都是一僵,脑海里更是刹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宇文熠城灼灼视线向上流连,望进她湿润澄澈的像是一潭清溪的墨色双眸里,这近在咫尺的女子,瞳仁漆黑,眸光湛清,就如同夜幕笼罩下的璀璨珍珠一般熠熠生辉。可此时此刻,在这一双透亮的眼睛里,却仿佛覆盖薄冰的溪水被碎石打破了原有的平静,搅起波纹涟漪,流露出难以掩藏的惊慌与失措。
那种如被俘获的受伤小松鼠般机警而戒备的眼神,叫宇文熠城埋在胸膛里冷硬的一颗心,都仿佛不由自主的柔软下来。
然而,指尖突如其来的钻心一痛,却瞬时打破了他心里这仅有的一丝温柔怜悯……夏以沫咬了他……
如小兽般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指尖!
宇文熠城慢慢抬起一双寒眸,望住她。按在她唇上的修长手指,却一动也未动,没有半分退缩。
夏以沫被他古潭般幽邃的眸子,凉悠悠的盯着,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发慌。
从男人指尖渗出的艳红血渍,渐渐染上了她洁白牙齿的边缘,淡淡的血腥气,在口腔内迅速弥漫开来,夏以沫厌恶的皱了皱眉。而那被她狠狠咬住指尖的男人,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薄唇含笑,甚至饶有兴兴的看着她,那濯黑眼瞳里流泻而出的神情,就仿佛一头狼在打量一只咬着鱼做出凶狠模样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