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熠城……”
一边如同甩不掉的尾巴似的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夏以沫一边决定趁热打铁,“回去之后,让我去见一见阿轩,好不好?”
“夏以沫,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贪心?”
宇文熠城脚步未停,甚至没有费心转头多看她一眼。
“好吧……”
虽然有小小的失望,但夏以沫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再刺激这个男人。毕竟,他的手中掌握着司徒陵轩的生杀予夺大权。如今他好不容易才答应对阿轩不那么折磨,她应该知足。
至于以后如何,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心思一定,不再多想,夏以沫小跑着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放下了心结,直到此时此刻,两个人方才像是真正的游客一般,享受着眼下这花灯十里、夺目光华的美景。
月色如洗,花灯璀璨,此时此刻,当真是美景良辰。
…………
宽敞的马车里,温暖而舒适,小几上的紫铜熏炉里吐着淡淡的柳岚香,若有若无,笼在半密闭的空间里,似绕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夏以沫有些拘谨般的坐着,不时偷眼去看对面的男人。好吧,这样两人同处一室的感觉,实在太尴尬了,也太诡异了。
先前在街上又逛了大半天,还是不见宇文烨华与上官翎雪的身影,夏以沫却渐渐感到有些凉意。
大抵是见她觉得冷,那个宇文熠城竟然主动提出回马车等他们……虽然说这话的男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夏以沫还是觉得心口处乍然有些暖暖的……想到这儿,夏以沫但觉一颗心,又是不自觉的一跳。
不能再想了。
“不知道****大哥和俪妃娘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为了赶走脑海里那些有些不着调的想法,夏以沫随手抓到一个问题就开口问道。
宇文熠城眸色幽深的望了她一眼。
夏以沫一颗心,立时提了提。如同心虚一般。
好在男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
“孤都不担心他们,你一直耿耿于怀做什么?”
夏以沫瞅着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想到先前宇文烨华与上官翎雪之间别有深意般的对话,不禁有些疑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没有察觉他们之间的不妥呢?还是根本不在意?又或者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夏以沫想着,若是她张口问面前这个男人,他会怎么说?
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宇文熠城……”
女子犹豫着,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哥先前说的,他喜欢的那个女子……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流离的光线,从车窗外透进来,照在宇文熠城清俊的面容上,投下一簇一簇晦暗的阴影,遮住了男人脸上的一切表情。
夏以沫听到他冷清而疏淡的嗓音,在略显抑压的车厢里响起,说的是:
“七弟他从来没有向孤提起过那个女子的名字……”
说这话的男人,看起来如同只是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夏以沫却是心口蓦然一跳。
显然,男人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能让她满意。
夏以沫试探性的又开口问道,“那****大哥他……”
话音未落,便被宇文熠城闲闲打了断,“孤今日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夏以沫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好吧,她才答应了要听他的话,若是他第一次要求她做的事,她就反驳的话,那么无疑又是一场风波。
这个时候,夏以沫可不想忤逆他。况且,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不想她问有关宇文烨华的事情是吧?那她就不问。
可是,两个人这样一言不发,大眼瞪小眼的待在这半密闭的空间里,实在暧昧的紧啊……思前想后,犹豫了许久,夏以沫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那个……宇文熠城,要不然说说你的事情吧……”
他不许她提别的男人的名字,问他的事情,总可以吧?
而且,她也的确很好奇在这个男人身上曾经到底都发生过些什么,让他变得像今天这样冷酷、残忍而且讨厌……以及如同谜一般,让人捉摸不定?
“孤的事情?”
宇文熠城却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起自己的事情,一时之间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是呀……”
夏以沫解释道,“类似于你小时候的事情啊,或者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之类的……”
对面的男人,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却是长久的沉默。一双讳莫如深的寒眸,映着窗外流离的光影,像是夜色下一汪波光粼粼的幽深湖泊。
夏以沫的心,不知为何,就是微微一动。
就当她以为自己等不到男人的回答了的时候,宇文熠城低沉而清冽的声线,却在一片静谧之中,缓缓响起:
“小时候的我,并不讨父皇的欢心……”
凄冷月色,透过厚重的石青帷帘布照进来,将男人清俊的一张面容,笼的半明半灭。
车厢里温暖如春。夏以沫静静的听着面前的男人,语意平缓而低沉的讲述着他所有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欢喜的、痛苦的、喜欢的、讨厌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了住。世间其他所有的人与事,仿佛都在这一刻渐渐的远去、飘渺、模糊。
宇文熠城收了声。身畔的女子,不知何时,已静悄悄的睡着了。她柔软的脸颊,无知无觉的靠在他的肩上,轻浅而温热的呼吸,一丝一丝吹拂在他的脖颈,痒痒的,如同一根柔软的羽毛,在轻轻骚动着他一般,一直漾进他的心底。
她睡的那样的熟,清丽的脸容,再没有了平日对着他之时的愤怒与怨恨,安静的似一个小孩子。就仿佛此刻的她,对他,充满依赖与信任一般。
宇文熠城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轻抚上女子白皙清透的面容。她光洁的肌肤,柔软、温润、而且真实。
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忽而如闪电一般划过一抹奇异的感觉。
指尖似烫了烫,微微酥麻,沿着女子精致的轮廓,宇文熠城如同描摹着她的模样一般,在她脸容上,轻轻游走。
满心欢心的掀开车帘的上官翎雪,触目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冲到唇边的一句“陛下”,就那样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噎的她面色都是惨白。
随后而来的宇文烨华,唇角凉薄,缓缓绽开一抹浅笑。
惟有那甜睡如幼童的女子,一无所觉,在这一刻,全无心事的沉于梦乡,不知人间几何。
奔驰的马车,在静默的夜色里,轰鸣的向着皇宫驶去,踏碎了一地寒霜似的幽冷月光。
夜凉如水。
…………
元夕过后,不久便是立春。但漫长的冬季,像是留恋不舍一般,迟迟不肯离去,天气依旧冷的叫人心悸。
自从那夜从宫外回来之后,缀锦阁里倒算是一片太平。虽然被那向婉儿与芳嫔等人来无理取闹过一番,但被夏以沫四两拨千斤的打发了之后,倒也不见再来挑衅。
而缀锦阁里,更是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日子过得不知几逍遥快活。
只是,偶尔想到元夕之夜发生的一切,夏以沫有时候会不自禁的怀疑,究竟那一切是不是真的……说起来,自从那夜回到皇宫之后,那个宇文熠城便没有再来找过她。当然,不是说夏以沫想见到他,但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有某种隐隐的不安,就像是害怕眼下的这种平静,维持不了多久了一般。
对未知的未来,人总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夏以沫有些纠结,不知自己是应该像现在这样继续鸵鸟一般窝在这缀锦阁里,还是主动去找那宇文熠城……他不是说过,要替她寻回司徒陵轩送给她的那一对白玉镯子吗?
虽然对此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这诚然会是一个去见他的好理由……夏以沫犹豫着。
“小姐……”
柔香不知何时进了来。
夏以沫望向跟在她后面的那个太监打扮模样的人……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此人应该是一直在宇文熠城身边服侍的大总管太监王喜吧?
他怎么会来缀锦阁?
“小姐,这位王公公说,有事要见你……”
柔香解释道。
夏以沫望向他。
“给夏姑娘请安了……”
赔笑着上前行了一礼,那王喜毕恭毕敬的开口道:“奴才是奉陛下之命,来给姑娘送几样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