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快要亮了。
沈季从半夜被惊醒后、脚不沾地一直忙活到天亮时分,虽然有些疲倦、眼睛却是黝黑发亮的,神采奕奕、翘起的嘴角都放不下去。
——原因是当他最后帮一个手臂上挨了深深一刀的士兵缝合时,仍然保持清醒的伤兵感激地对他一笑:“谢谢你了,小大夫。”
叫他小大夫,估计是看着他面白无须、年岁甚小吧,可他道谢时的眼神却是真诚的。
沈季听了一整晚轻重伤兵的各种咒骂、呻吟和哀嚎,他是新得不能再新的人,所以挨骂时一声不敢吭,只能反省自己冲洗缝针时的手法是不是太重了、做得不够好。冷不丁听到有人感谢他,简直有种受宠若惊式的连连摆手:
“……不、不用谢,应该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那伤兵了然地安慰他:“新来的吧?你不用这么拘谨,我们这儿都是粗人,你不用这么文绉绉的嘛。”
沈季几乎是虔诚地尽心尽力帮他医治,将这名伤兵妥善安置完毕后,他才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左右前后扭扭,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咯咯作响,肌肉僵硬无比。
——哈哈、如果大哥和三哥知道的话,一定会为我高兴的。有空了立刻就去告诉他们……这下子我肯定能留下来啦!
沈季心里也有个小算盘:嗯,虽然我上次和人打架了影响不好,可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很努力没有松懈啊、刚才还努力缝了这么多的伤口,怎么着也能抵消了吧?嘿嘿……
王伟也皱着脸捶着自己的后背、看着沈季独自傻乐的样子,立即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看起来真呆!别愣着了,跟我走。”
沈季如今可感激王伟了、都是他给了自己上手的机会。他赶紧颠儿颠儿地跟上了王伟,笑眯眯地问:
“王哥,这就结束了是吧?咱们打了胜仗是吧?我听刚才那小哥说的,咱们可是大获全胜呢。”
王伟打了个呵欠、疲惫地回答;“是啊,咱们又打了个胜仗。”
沈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仿佛这胜仗也是他参与打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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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帐的一众人正排队挨个在功劳簿上写上自己经手的伤兵。
“嘿、安哥你还有个正骨的啊,我没有、我那都是皮肉伤。”沈季乐滋滋报完自己的之后,又侧身听了一下孙安的。
孙安同样神采奕奕、他不好意思地回答:“就是有个大哥,脚腕脱臼又昏迷,比较简单的正骨,没什么难度……你也不错,竟然有四个,我只有三个呢。”
沈季挠挠头、同样不好意思地回答:“……两位划伤了腿、两位划伤了手……方法都是一样的,我只是重复了四遍而已……”
登记完后,赵振新首先大声肯定了大家的努力,然后表明了犒赏是少不了大家的,最后就是让他们打起精神去伤兵营开始问诊巡查,善始善终、务必将所有伤兵妥善照顾直痊愈。
看着沈季还一无所知朝气蓬勃的面孔,赵振新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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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止坡附近。
蒋锋和王五带着各自的手下,抵达战场后,开始仔细研究侦查起来,王五不死心、仍是拉过林丛,压低声音问:
“打扫战场时你们看清楚了没?有没有、有没有发现——”
林丛不高兴硬梆梆地打断他:“王参将,没有、真的没有,怎么可能有?我们穆参将武艺高强经验丰富,怎么可能栽倒在这儿?您别开玩笑了。”
蒋锋皱眉出声:“王参将,别耽误时间,麻烦快些行动起来,我去东边南边,你留在这儿探查,半个时辰后汇合。”
——这个缺心眼缺德的东西,我大舅哥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段副将若是不迁怒于你、那真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蒋锋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打从心底里不愿同这样狠心冷血的同僚扯上什么关系。
王五翻了个白眼,索性叫他自己的手下去认认真真地翻找,吩咐下去:无论是契国烈士还是金国贼子的遗体,一具都不能翻过,务必确认清楚了。
——特么的,穆东怎么了?穆东就不是人了?会水的还往往淹死在大江大河里头呢,你们上上下下全他妈自欺欺人、不愿承认有这个可能!得得、老子闭嘴行了吧。
——你们特么的一个穆东靠着段靖光、一个蒋锋靠着端王爷,老子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咯。
王五嫉妒又怨恨地想:
看老子把穆东的尸体翻出来、堵住你们一窝的嘴!
让你们一个个挤兑磋磨老子,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