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穆东?沈季眼睛一亮、而后又迅速重新恢复了冷静,他今天被忽悠得多了,戒备心强得很——如果这老者有意诳我的话、随意打听一下也知道我大哥是穆东,不能再轻易上当!
“那实在是有劳前辈了,晚辈感激不尽。”沈季神色恭敬地道谢、心里却已经转了十个八个弯。
“哈哈哈……你有空问问不就清楚了。都怪王统你个老小子,看你把人给吓的,咱们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敢相信喽。”赵振新无奈笑着骂王统。
沈季只得再次作揖、口称:“晚辈不敢。”
王统吹胡子瞪眼睛地嚷嚷:“我这么豁出去脸皮、辛辛苦苦地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咱们医帐好!之前心慈手软,招回去的学徒胆小的胆小、贪心的贪心、懦弱的懦弱、懒惰的懒惰——没几个是能帮得上忙的,跟大爷似的架子还端得特高!这次不管你们怎么挑,反正我是宁缺毋滥了,这个叫沈季的小子归我,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
“嗳王胖子你真是脸皮厚,你看人答应跟你了吗?”旁边有大夫不服气地奚落。
沈季感觉十分意外,此时他倒是有些进退两难了,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古怪的考官们是不是又在出题考他,所以也不敢有什么表示。只能干站着听他们几个老人斗嘴。
“沈季,你为什么想进医帐当学徒?可否将理由说来听一听?”赵振新温和地问。
这个问题让沈季的心彻底地沉静了下来,低头思考了良久,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回前辈的话,晚辈之所以想进医帐当学徒,主要原因有二。其一,家父也行医三十余年,沈季不才也跟着学了几年,除了这个也不会其他的、也不想其他的,进了医帐上手的机会就多了、希望医术也会有所提高;其二,晚辈的家人在军营里待了快十年,而他们说的那些“家国天下”的热血论调,坦白说晚辈虽然理解、却苦于无法真正体会。也许进军营历练几年,这些自然也就懂了。”
王统用力一拍桌子赞扬道:“好、你是个老实的,老夫就喜欢老实上进的年轻人!之前那些小年轻,一口一个“壮志”、一口一个“报国”,虽然听着好听,但其实都是些空的、虚的,他们又没经历过,能懂得了多少?战场的血腥残酷都是真是存在的,经历过的人不会说那些漂亮话,精忠报国都靠的是能力、不是嘴巴!”
沈季不好意思道:“前辈谬赞了,这都是因为晚辈胸无大志、人笨口拙……”
这一番看过来、诸位大夫看着沈季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幸亏前面的四个年轻考官拦住了大部分人,直到这时,旁边屏风处才又转过来了一个年轻人。他看到还有个竞争对手在场上站着、一时间有些无措。
王伟赶紧上前去歉意地对他说:“这位兄台请稍等片刻,这就快好了。”
那年轻人赶紧作揖:“谢小哥提点!”
那边,沈季正陷入选择的困境之中,因为他经过刚才的一番话,重新觉得进医帐是值得的——从今天的考验看来,医帐里面的大夫学徒性子都是不拘的,非但不沉闷、简直随意恣意过头了。看来进去后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小子,过来登记一下,以后你就跟着我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混吧,亏待不了你,你看那臭小子连他老子都敢坑!”王统此时完全换了一张脸,殷切地笑着招呼沈季。
另一位大夫林忠毫不相让地说:“别相信他,那老小子行事最是怪诞不符合常理,小伙子你还是上这儿来登记一下吧,包管你不会后悔的。”
沈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很是为难。
赵振新清了清嗓子、自信笃定地开口:“你们谁也别争了。人家兄长穆东早在几个月前就跟老夫打过招呼,连拜师礼都送了,虽然穆东当时说他弟弟明年开春才会从老家赶到咱们贺州来,现在虽然提前了,不过老夫既然已经应下了、就肯定会做到的,更别说蒋三儿今早也来磨了好一通!沈季、过来,上这儿来登记一下,十日后就到军营医帐来帮忙吧。”
蒋三儿?三哥竟然来了?还有大哥,看这位前辈再三地提起大哥,极有可能是真的认识,既然两位兄长都信任推崇这位大夫,其必有过人之处,我还是跟着他吧!
打定了主意后、沈季朝在场的其他大夫歉意地一笑,转而径直去了赵振新台前,深深地一长揖,情况不明朗、还是先将其敬为前辈就是了。
赵振新抚须满意笑着颔首、旁边侍立的年轻人示意沈季登记好按了指纹之后,沈季再次朝在场的所有大夫分别作揖、领取了文书,道别离开,不敢再多作耽搁。
心想事成、眉开眼笑的沈季没有发现的是,旁边等候多时的下一位应征者那愤恨阴冷的目光,成大石不甘心地想:“又一个不学无术走后门进医帐的草包!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废人!”
沈季强忍着激动欣喜走下了高台后、又维持冷静的步伐走了一小段,抬头就看到蒋锋正姿态闲适地站在空地不远处,微笑地看着他。
“三哥!”沈季兴奋大喊一声、撒腿狂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