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体无碍,就是操心着大少爷的终身大事呢,芸娘也不瞒您,这两年老夫人可真是操碎了心了。这不,前几日我陪着老夫人去鸿法寺进香,碰上知府大人的三姑娘,长得啊那可真是没得说……”
心情沉重地听着芸娘一路絮叨,不多时就到了东苑,段靖光走到正房客厅,看到门开着、掌着灯,踏进去一看,段老夫人正披着件浅碧色掐丝云纹的织锦袍子,笑容满面地端坐在上首。
“儿子请母亲安。”段靖光进去、先恭敬地跪下请安,此举果然赢得了段老夫人的欢心。
“好、好、好,我儿,快快起来!”段母起身、爱怜地将大儿子扶起来,安置坐在自己旁边后、先就是手上、脸上好一顿抚摸。
“哎哟、怎么又瘦了好些?近日军营内可是又打仗啦、靖儿没受伤吧?”
段靖光狼狈地从段母的臂弯中双手下挣脱出来、坐到下首的椅子上去,定了定神才回到:“娘,没有的事,您老别担心了。对了,我爹是睡下了吗?”
“嗯,你爹这几日旧疾复发、喝完药就歇息了。这次回来能待几天啊?”段母失望过太多次了,近年来已经习惯先开口询问。
“主要是回来看看您二老,后天就走,军营事多走不开。”虚虚实实、悠闲忙碌,他都喜欢待在军营里,那里自由自在、还有牵挂的人一同相伴。而回到家中,就要面临欺瞒老人的窘境。
“哦……”段母难掩失望之情,随即意识到时间不多、得先把正事给办了。
“靖儿,娘前些日子上寺庙进香,碰上了知府夫人,带着她那三闺女,为娘冷眼旁观了半天,发现那姑娘还是不错的,品貌端正、温柔贤淑,你如今都这么大了呀,早些年催你,你老推说公务繁忙;可就算再怎么忙也不能耽误了终身大事,你爹在你这个年纪,你都五岁了啊……”
段靖光再一次被段母忧思深重、苦口婆心的长篇大论所击倒,可他有自己的苦衷,不能言明自己早已心有所属,只能一年接一年的敷衍着亲人,心中十分酸涩……
“靖儿、靖儿!娘说话你在听吗?”段母说完一大段话口干舌燥,不得不端起茶盏润润喉咙,再抬头时却生气地发现段靖光目光直直地盯着角落的青花红梅瓶,一副出神恍惚的样子。
“哦、我在听呢娘,您也别心急,这事儿也强求不得。小远不是给了您俩大胖孙子么?那还不够您操心的啊。”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段靖光还有个弟弟段远光,三年前就已经娶妻生子。
“远儿是远儿、你是你!难道你就不用成亲生子了么?靖儿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早有意中人了?那大可以提出来,为娘不计较她的出身家世显赫与否,只要是清白人家品格端方的孩子就行了!”段母咬咬牙,下了狠心承诺道。
她觉得大儿子越来越奇怪了,刚初长成翩翩少年郎那会儿,还对身边的贴身丫鬟十分温柔小意,为了不让儿子早早就失了精气神,段母还曾经严厉敲打过他,勒令他不准把心思都花在儿女私情上。
——当初是千方百计的阻止、唯恐儿子成了个荒yín无道之人,撑不起将军府的门楣;近些年来就糟糕了,儿子好像被她治得有些过了,竟然变成了一副清心寡欲的架势!
段靖光心里实在是压抑得太久了,实在不想再欺瞒下去,于是他选择了坦白:
“娘,儿子心中确实有人了,已经看上他八年之久,只是那人跟娘一贯的要求差得有些远,故儿子一直没敢说、怕您生气!”
段母大惊:“竟然真是如此?那她是哪家的小姐?今年多大了?”
段靖光微笑:“他二十四了,清白普通人家的孩子,品格绝对正直端方,儿子倾慕他已多年。”
“二十四?靖儿啊,她莫不是有婚约在身、或者已经嫁作他人妇?”段母惊悚,我的儿啊,这可真是了不得……
“未曾,他尚未婚配,儿子倒不至于昏庸到那地步。”幻想到自己恋慕某位闺中少妇多年的痴情样子,段靖光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那怎么?”
“他父母早逝、守孝多年,家中还有个幼弟,得帮扶拉扯着,所以才留到二十四未曾婚配。”罢了罢了,既然说了不如一次性说个痛快,免得到时候把老人家给气坏了。
“哦、那这样看来,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娘去帮你掌掌眼、说合说合?”算了,只有儿子乐意,差不多的清白姑娘也先娶进门吧,再这么拖下去关于段府大少爷难听的风言风语可就多了。
段靖光气定神闲地拒绝:“娘,您先别急,待儿子跟他先透透气,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儿子呢,这事儿得慢慢来!”
待到下次见了穆东,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挑明,反正这会儿沈季和蒋锋牵扯在了一处,穆东正焦头烂额的,段靖光打的是浑水摸鱼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