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拍卖师手中的小槌落在木垫上发出一声轻响,整个拍卖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
观众席上的灯光被调暗,一束明亮如日光般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直射下来,照在即将要摆放着拍卖物的空白小桌上。
林向晚在黑暗之中向楚狄的方向看了一眼,真巧,他也在看她。
眼神初一交汇,空气里就噼里啪啦的打过几个火光。
林向晚勾起唇角,对楚狄微微一笑,楚狄的目光有些迷离,像是看不懂她的表情,更读不懂她的心。
林向晚把目光收回来,重投在拍卖场中。
不知道别人听了她刚才那番话会怎么想,她只知道自己的感受。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你觉得自己心肝都撕得血淋淋的,肠都铰断了,其实别人一丁点都体会不到,看你表情恐怖,同情一会,接着该高兴还得高兴,或许过不了多久,还会把你的苦难当成谈资,广而告之……
她的难过与悲伤,对叶衷的思念,不会有人明白那样的感觉到底有多深刻,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别放低了身价,苦苦哀求别人懂你的感受,叫得再大声也白费工夫,不怪别人冷血,只怪你自己没防备。
自己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腿在自己身上长得,怎么走全是听凭自己的心意。
天堂,地狱,一念之差。
想必这样的道理,楚狄也是最清楚的。
否则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有时候想想,他其实比她还有凄惨,至少叶家败落的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还能给自己卖个好价钱,让一家人衣食无忧,可是楚家败落的时候,也是如山倒一般,倒善意的恶意的,从来也没人向他伸出过援助之手。
就算有人伸了,以楚母的性格,也未必会要。
所以他唯有苦苦的挣扎,在黑道与白道之间所向披靡,付出常人难以想像的努力,才得到今天的一切。
自家的灾难,无法怪罪到别人头上。以前叶氏倒闭的时候,林向晚曾经埋怨过父亲的那些老友,为何不在关键时候拉他们一把,后来年纪渐长,她才明白,别人没有理由,亦没有责任承担你沉重的一生,商人是何其精明,他们早就看出楚狄不把叶氏逼上尽头誓不罢休的劲头,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企业因帮助别人而涉险?
更何况,楚狄的名声一向不好,他的不择手段,以及狠辣暴戾,在圈内都是有名的。
事到如今,他们走到这一步,林向晚只是觉得遗憾,不是替自己,而是替他遗憾。
如果他知道有今天,有日后的种种,他当初对她,是不是应该更绝决一些?
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意味着对自己的残忍。
楚狄,你有后悔过么?后悔当初,放过了我?
第一件拍品被穿着中式旗袍的小姐仪态万方地请到台上,盖布揭开竟是那只血玉镯子。
灯光照在大红的绒布上,血玉中的血丝就如活了一般,在灯光下莹润流淌,看得人心惊魂魄。
拍卖和演出一样,越是重头戏越要放在后面,前面出场的都是热场子不起眼的小东西,拍卖方一定也是看出了血玉镯子的不详,再加上它的镯口太小,极少有人能戴下,实用性不强,所以没人看好它,就让它出来打头阵。
镯子的起拍价是50万,拍卖师开始叫价之后,下面的买家并不热情,稀稀拉拉的叫价叫到120万,与卖家的心理价位200万还差了一大截,眼看就要流拍。
起拍就流拍,恐怕会对后面的拍品有不好的影响,所以拍卖师举着手中的小槌,不断的向买家介绍着血玉的珍贵与稀有,希望有人可以再加价,一直到场下观众都有些不耐烦,他才不得已的将已经举酸的手臂缓缓落下——就在这里,从拍卖场后排,突然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声,“15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