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儿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表态就被木老爹直接拎走了。
木祝连拎她去的地方是木家后院的小作坊。
只因木祝连极其痴迷于此道,遂在家里后院也建了间小作坊,以备不时之需。
作坊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满地都散落着木屑,屋里还有一张极大的木桌,上面堆了小山似的碳棒,还摆了一桌子的图纸,有纸质的,也有羊皮的,还有画在木板上的,一看就是颇有年头了。
靠窗的那边则摆了一地的工具,线头,铜钉,锯子,曲尺,刨子,钻子,铲子,凿子,每一样工具都配着几样大小不同的,式样繁复,皆是林福儿从未见过的。
整间作坊都泡在微暖的阳光里,散发着一种木料的清新。
“小友,来看看,看看我的作坊!”木祝连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小作坊。
这里是他的私人领域,也是酝酿灵感制造成品的最重要的地方。
除了几个关系颇好的同行匠人,一般人可是进不来的。连木六六这样的亲闺女都只能偷偷进来看一眼!
怪只怪,他家六丫头对此道完全不感兴趣,不然他早就拉了自家闺女手把手来教木工活儿了。
“木大叔,这个……您是阿六的爹爹,阿六与我又是同窗好友,算是我的长辈!可您叫我小友,这算什么叫法啊!”一中年大叔叫她小友,林福儿越听越觉得膈应。
木祝连赶紧摆手:“哎——干咱们这一行的,不论辈分大小,只论技艺高低,大家才会服你!小友这般聪颖灵窍,又得过我墨家先贤的神书传授,也算得上是半个墨家弟子了,我称你为小友,只怕还辱没了你呢!”
林福儿:“……”她啥时候成墨家弟子了?
“对了大叔,难道——您便是墨家传人吗?”林福儿装作很激动地眨了眨眼睛,心道,他该不是打着墨家传人的幌子来来招摇撞骗的吧?
“都说了别叫我大叔!至于这个墨家传人之名,唉,徒有虚名,徒有虚名也!”木祝连一面感叹,一面摇头晃脑起来,这世上的墨家传人们,想来大多都与他一样,成了某个小地方里毫不起眼的小木匠。
在这个时候,制作技艺的传授是一桩极其私隐也极其神圣的事,从来便只有师父传徒弟、父亲传儿子的道理,《墨子》此书更被遗落在天下各地的墨家弟子们视为墨家的绝密神书,就算能看到也不过是几页残卷,还存在着文字艰涩看不懂的问题。
可在林福儿看来,这本书在21世纪差点烂大街了好吗!就不说那些满天飞的盗版册子了,就是原装正品外加注释也不过几十块的价钱。
在她念中学的时候,在文言文方面简直烂糟,后来在她买了一套墨子孟子韩非子一系列的古文书册之后,这才有了好转。
“既然这样,那您也别小友小友地叫我了,我自然也不会叫你大叔了。您就称我的大名林福儿,我唤您作木师傅可好?”
这样的叫法,却也不会让旁人觉得乱了辈分。
“极好,极好,那个林……小林啊,你说的那本书里的图样……”怎么称呼他是不会在意的,作为一个优秀的木匠,呃,作为一个优秀的墨家传人,还是赶快去研究传说中神书里的图样吧!
“所谓,术业有专攻,我所知也实在不多。木师傅既然想做会飞的木雕小鸟,我想,那就必须先做出木牛流马那般能自由行走之物,才能在此基础之上更进一步,制造出会飞的木雕小鸟来!”没学会跑还想学飞,要不得。
这世上不管是做什么事,都必须要打下扎实的基础——这个道理,正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
“说得不错,只是我连木牛流马,也不曾,也不曾做出来啊。”真是羞愧,羞愧。
“呵,木师傅还是放宽心吧,这木牛流马若是能这般轻易做出,想来诸葛亮也不会流传千古了。”这世上,岂能谁都能做成木牛流马,岂能谁都成了诸葛空明?!
“对,这木牛流马也必是极难的!”这般想法,倒是让他也轻快了不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颇有一番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风度来。
“嘿,大木头,得了林小友的指点,怎么也不跟我这老朋友说说啊!”
这是……
木祝连手里握着一柄曲尺,闻言也不抬头。
倒是林福儿疑惑地向来人看去。
居然是铁老爷子?!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