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琬抵达仁康宫时,殿内气氛正好。余太妃笑容满面地坐于上首,正亲切地与几位诰命夫人说着话,间或朝站于某位夫人身后着桃红襦裙,腰系鹅黄色宫绦的年轻姑娘望上一眼。
自然亦有各宫嫔妃趁着这难得机会与家中亲人一聚,殿内氛围多了几分随意热烈,少了些许拘谨严肃。
苏沁琬的到来很自然便引起殿内众人的注意,毕竟如今人人皆知宫中有位极为得宠的愉婉仪,出身不显,可却入了皇上的眼,宠爱之盛前所未有,是以一听太监唱喏‘愉婉仪到’便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大门处,等候那宠冠后宫的女子出现。
但见来人着一袭粉色流云藕丝绣花缎裙,行走间环佩叮当作响,头挽着以点点莹润珍珠饰于顶上的挑心髻,斜插金镶宝石海棠簪,杏脸桃腮,两道弯弯柳叶眉,一双翦翦含水秋瞳,眼波流转间神采飞扬,唇角含一缕浅浅笑意,端的是极尽明媚。
“给太妃娘娘请安!”女子盈盈下拜,声如黄莺,清脆空灵。
在场命妇姑娘们暗暗按下心中惊奇,亦连忙起身见礼。
余太妃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若无其事地落了座的苏沁琬,心中诧异不已。倒是想不到赵弘佑近乎独宠的女子居然是此等艳媚之容,实在是让她始料未及。再瞧着对方这艳光四射的妆扮,与现行典雅精致之风可谓大相径庭,足以看得出此女并非低调收敛之人。
莫怪于连刘贵嫔那般霸道之人都在她手上讨不了好,这样嚣张的性子,又有皇帝宠着捧着,只要她一直好好地把握住圣宠,行事谨慎不犯大错,如今的后宫中又有何人奈得她何?
身上总有各式闪闪躲躲的探究视线投过来,苏沁琬暗暗撇撇嘴,垂眸端过手侧方桌上的茶碗小口小口地抿了抿,以掩饰眼中的不耐。
殿内自她出现后有片刻的安静,不过须臾气氛重又热烈了起来,对好不容易进宫来的各府夫人来说,今日的头等大事自然是与靖王的亲事。
察觉身上的视线渐渐消散后,苏沁琬放下茶碗,拿起绢帕轻轻拭了拭嘴角,抬眸却对上一双有几分讨好的眼睛。
她微微怔了怔,在对方冲她笑着致意时亦下意识地微微笑笑。见得了她的回应,女子有些惊喜,连忙整整衣裙向她走了过来。
“妾身仪郡王妃孟氏见过愉婉仪。”
苏沁琬愕然,只也顾不得多想,微微侧身只受了她半礼,“郡王妃客气了!”
孟氏自来熟地在她身侧落了座,亲亲热热地道,“都说宫里头有位姿容绝世的婉仪娘娘,今日妾身可总算是见识到,真真是比传闻中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苏沁琬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扬着羞涩又欢喜的笑容,轻抬素手半掩唇。
孟氏见她受用,精神一振,打蛇随棍上地又夸道,“都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妾身却觉得婉仪身上佩戴的这些却是沾了您的光。您瞧这红宝石海棠簪,海棠明艳,配之红宝石又显华贵,这两样结合一处,也只有如婉仪这般气度的人物戴着,方才显得出它的亮眼之处来。还有这一串的东海莹玉白珍珠……”
苏沁琬嘴角弧度渐弯,她可是头一回见人夸赞旁人夸得这么细致的,一样接一样,说得头头是道,让人听了不由得便要去相信她所言皆出自本心,绝非阿谀奉承。
真是个有意思之人!
孟氏从她头上插着的簪子一直夸到腰间系着的宫绦上的玉佩,每一样均细细道来,仿佛这些贵重之物之所以贵重,那是因为它们被佩戴在苏沁琬身上,离了她,不过是一些俗不可耐的平凡之物罢了。
苏沁琬笑颜逐开地听她唱作俱佳,虽不明对方来意,可难得有人在这无聊的宴会上陪她说说话,总比她一人傻愣愣坐着的好。再者,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早有察觉这边情况的人望了过来,见仪郡王妃殷勤地坐到愉婉仪身边,嘴里也不知在说什么,逗得那愉婉仪眉开眼笑的,对她有几分了解的人,心中多少也猜测得到她又是在拍马溜须了,暗暗嘲笑一声,便移开了视线。
“郡王妃喝口茶润润嗓子。”见孟氏嘴里不停地说了这么久,苏沁琬体贴地为她倒了碗茶。
“哎哟哟,婉仪您这是折杀妾身了!”孟氏简直是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
“郡王妃又何需这般多礼。”苏沁琬掩嘴一笑,睁着一双明亮又带笑意的大眼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