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大约是喜欢这傅家小公子的吧,每次只要这小公子一来,就开心得不得了。其实老板娘年纪也才不过十七,所谓女大三抱金砖,正好正好,十郎这么想着。
但见那小子跳下了马车,却不似平日里那般直接就冲进来,再一瞧,只见得那马车里面又伸出了一只手,白净修长,拇指戴着一枚蓝玉扳指,再见便是那张如玉的俊颜,身着雪白狐裘,举手投足尽是优雅大方,贵气逼人。
只一眼,便教人难忘。
十郎一怔,才发现方才竟然屏住了呼吸——也是啊,世上竟然还有长得这般神仙的人物啊!想着,啊啊,贵族的朋友自然也是个贵族呢!
却不曾发现自家老板娘见到了来人,身形猛然一震,而后又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迎了上前。
若狭抖抖帽檐上的雪花,仰着脑袋说道:“表哥,地滑,我来背你!”
马车上的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一边利落地下了马车,一边无奈说道:“你可是平日里逗小姑娘们逗习惯了,连我的玩笑也开。”
若狭急的瞪眼,连忙争辩:“莫要冤枉我!我可是只逗美人的......”
蜜儿站在若狭身后,闻言不禁挑眉,伸指亲昵地推了推她肩头,似笑非笑:“阿若这话可说得轻巧,我蜜儿横看竖看都不算是个美人,日后可再不许戏弄我了。”而后又转过头看向陆修寒,客气地作揖,“陆少爷。”
陆修寒颔首回应,拉着若狭往屋内走去。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了脚步,疑惑的看向蜜儿,“阿若?......”口中缓缓重复着她方才所言的昵称。
若狭闻言,马上耸拉着小脸,义愤填膺地诉苦:“都说蜜儿不要这么叫我了,这样子一点气势也没有,可是和她说了很多次也不听我的......”她的男儿气概被这么一叫,不知折损了多少。
“谁让阿若老是开我玩笑。”蜜儿掩唇嗤笑,这一笑,原本清秀普通的脸庞,眉眼灵动,便又是说不出的可人!
陆修寒顿了顿,眉头拧紧。
有些窝火。
罢,他今日是来陪若狭的。
蜜儿也权当不在意,依旧摆着谁也生不了气的笑颜,带两人上了雅间。
话说起这个老板娘蜜儿,她的全名叫做司徒蜜儿。司徒家本是江南大户,为何会流转来漠北,其中还有一段故事可说。司徒家有一传家之宝,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一部名士手抄真经,价值连城,这事儿在当地广为流传。后一知县上任,便将这事记在了心里,等了个时机,给司徒家安了个罪名,想要把这真经给抢到手。却不想这司徒家当家的也是个死脑筋的,宁愿不要性命,也要留下这祖传真经,那知县被激怒,干脆一把火烧了整个司徒府。
司徒家被灭门,蜜儿是唯一的幸存者,年纪尚小,上告无门,又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当年恰逢涝灾,难民北上,蜜儿流浪的途中遇上了正要跑路去漠北的若狭,又有幸被同行的陆修寒搭救。本是念及她的教养规矩都不错,想要留给若狭做贴身侍女的,但蜜儿也是个有胆识和能耐的人,感激若狭救命之恩,却是不愿只为奴为婢。
若狭初至漠北,对食物还吃不大惯,陆修寒便从京城送了个厨子来。只负责给若狭每日开开小灶,实在大材小用。
蜜儿思考了一个晚上,下定了决心要做些什么。翌日去当铺当掉了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找上了陆修寒,约定协议,借了银两,又借了厨子,在漠北盘下了一家老客栈,翻新装潢,改造成了如今的天海阁。
陆修寒出资帮她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若狭来天海阁,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一个十三岁初出尘世的大小姐,用了四年时间,经营着漠北的这家酒楼,活得颇有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