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时候可不许我们到处走。每天都是高墙大树大院子,还记得娘都不许我们到了二进门外。说是大家小姐没有到了二门外闲逛的。”诸葛霏抿嘴笑起来:“我都没见过外头是什么样子。”
“别说你,娘小时候跟你一样。”管隽筠笑笑:“等会儿要是有人问起咱们从哪儿来,你就把你从前在南中跟娜桑学说的南中话说出来,别叫人看出来就成。”
“我知道了。”诸葛霏点头,抬头看到一脸莫可奈何的父亲:“爹,怎么了?”
“没什么,你娘心里那么多计较,爹怎么招架得住。”诸葛宸把手笼在袖子里,马车缓缓往前走。马的嘶鸣声夹杂着纷至沓来的脚步,引起诸葛宸的注意。随手撩起车帷,看到一列巡城的侍卫列队而过。
领头的一人很严肃冷漠的样子,诸葛宸立刻认出来。张彬应该是监察御史,照理说应该是到了位高权重的六部之首,怎么又做回了他的巡城御史?这可是很久以前的官职,难道犯了事?
“停车。”诸葛宸扣扣衬板,马车戛然而止。撩起后车帷出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侍卫,好像是悟出了什么:“我们慢慢走过去,坐在车上拘得慌。”
“好。”管隽筠答应着,带着女儿一起下了马车。许久不来身是客,即便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都快认不出这里的人来人往。诸葛霏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娘,这儿还是我小时候住着的京城啊,以前怎么不觉得?”
“你又没出来见识过。”管隽筠牵着女儿的手,慢慢走着。诸葛宸看看一家人的装束,两个儿子先去安排客栈的下处,这儿只有一家三口在这儿,不担心被人看出异常。路旁有一处叫卖淡茶点心的小店,干脆拉着母女两个坐下。
一壶茶两三样热气腾腾的点心,这在南中说什么都看不到。没有了南中的腥膻,只有属于中原的中正平和。管隽筠好像是看到杨枝甘露一样,先就喝干了自己杯中的淡茶,这才想到不是在南中,中原是不允许女子如此放诞无忌的。
哂笑着看向诸葛宸:“我都忘了这儿的规矩礼数,还以为自己是在南中呆着。什么事儿都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只怕是不成了。”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哪有那么多讲究。”诸葛宸浑不在意:“要是回来真的拘束坏了,我也不忍心。知道回来肯定是有段时候不惯的。”
说话的时候看到小伙计端着吃食过来,虽然不够精致。比起南中的粗犷,已经细致了太多。一如这里人说话的样子,多了太多心思叫人防不胜防。
“客官打从南中来?”小伙计看到一家人的打扮,尤其是管隽筠母女两个笑语喧喧的样子,这在京城是极其少见的。
“嗯。”诸葛宸点头:“从南中来做皮毛生意,京城里达官显贵多,生意肯定好做。”
“如今自然是好做的。”小伙计笑起来:“如今高贤妃家是最有钱的,一门三公可是了不得。客官尽管到高府去,跟他们家大管家结交了就有数不清的好处。”
“我听人说姜丞相一家就在京城里,南中有人要我给姜丞相家送封信,不知该从哪儿走?”诸葛宸看了眼一边的妻女,很没规矩礼数的拿起一枚热气腾腾的枣糕咬了一口,让人真觉得这家人就是从南中来的,不通中原礼数的一家人。
“姜丞相?”小伙计看看周围,确定没人看着自己,压低了声音:“客官还是离着相府远些好。姜丞相谋反呢,皇上病着,姜丞相就趁着这时候独揽兵权,要不是高贤妃还没晋封皇后,不能处置当朝宰相,恐怕性命都没了。如今当家的事高国舅巴不得找出姜丞相的错处,等着皇上病好了,一并奏知皇上。多少人知道了这件事,远着相府还来不及,客官怎么还要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皇上病了?”诸葛宸心底动了一下,自己的老本行看样子能够派上用场。只是不知道这是真病还是假病,必须要见到知道内情的人才有用。方才看到张彬被贬斥到巡城御史的位子,有些委屈张彬,却又说明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这位所谓的高国舅,实在是个门外汉。
要不是门外汉的话,怎么会把如此要紧的职位不留给自己人?只是也不知道张彬是不是还是从前的心思,说不准投靠了高氏一门,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真是上天不佑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