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隽筠摇头,走路的时候很慢,落了吴纤雪半个人的样子。管岫筠加快了步子赶上去:“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能瞒尽天下人的耳目。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个温顺小心的,只是这也只能瞒得住那些没见识的。想要瞒着我,没门儿!”
“姐姐说什么呢?”管隽筠侧过脸:“我倒是不明白了,莫非是我瞒着姐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你自己心里清楚。”管岫筠瞪了她一眼:“打量我好性儿,由着你糊弄?你那点微末本事,只怕还不够人塞牙缝的!”
“这话说得可是笑话,不论是什么时候我都不敢跟姐姐争持,姐姐毕竟是姐姐。难道我这做妹妹的还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儿?咱们从小都是一个先生教导出来的规矩,姐姐错不了,自然我也错不到哪儿去了。”声音不大,足够让前面的人听见。
吴纤雪扶着小丫鬟,碧霄在旁边捧着大大的捧盒紧跟着。姐妹俩的话显然是被人听见了,吴纤雪故作无意地扭过头,管岫筠掩上掩饰不住的怒气,仿佛要把管隽筠吞进肚内才能解恨。管隽筠还是一脸淡然地笑意,隐约能够听见她温温柔柔解释着什么。
“你少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教你知道我的厉害。”管岫筠压低了声音:“别以为有人宠着你,护着你就忘了自己的根本。”
管隽筠立住脚,指指近在咫尺的宗祠大门:“我的根本在这儿,你的呢?”
管岫筠愣了一下,脸颊紫涨。其实这话是管昕昀早早就说过的话,从她被皇太后收为义女以后,祭祀宗祠的地方就没有了自己的拜垫。但是在皇家每次祭拜,还是一样没有属于自己的位子。皇太后固然是可以进去的。帝后就更别提。可是她还是个多余的。
好歹是南王嫡妃,只是这一点是可以进得了宗祠祭祀南中先王的。看着灵位上扭曲的字迹,才记起来这些在南中蛮夷看来威名赫赫的人,跟自己没有丝毫牵连。只是还要虔诚的跪拜,毕竟那是夫家。就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存在,只怕连这个南王妃都保不住了。若是保不住自己的话,那么她的丞相夫人就是岌岌可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是孪生的姐妹,就该跟两人同命。
“方才瞧你在爹娘灵位前那般虔诚。许的什么愿?”吴纤雪低声跟管隽筠打趣道:“说给嫂嫂听听。”
“不过是跟嫂嫂许的一样的心愿,咱们都是做了人家媳妇的。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管隽筠微微涨红了脸:“只要是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好。咱们家富贵已极,难道还跟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似地,巴望着出人头地?”
“这话极是,不过是合家大小平平安安就行。”吴纤雪深以为然:“别人看着我们这样的人家,千般万般的好,只是不知道这些好处得来全无意趣。反不如那些小门小户来的安稳平和。”
管岫筠带着丫鬟从后面过来,恰好听到这话。嗤了一声:“只怕真要嫂嫂去过那样小门小户的日子,嫂嫂也过不惯。嫂嫂什么人家的,那是母后的内侄女。尊贵非常的大家小姐。焉是别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吴纤雪看了她一眼,没说下去。管隽筠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不论是富贵已极的高门贵第,还是小门小户的贫寒人家,人人盼着平安的心思都一样的。”
“哟,这话是对我说的?”管岫筠挑起一侧眉头:“我还当做我这做姐姐的。实在是卑微得可以,都入不了丞相夫人的眼了。”
管隽筠微微一笑。仙儿急急从后头过来:“小姐,丞相命人送了信儿来,请小姐即刻回去,有要紧事儿要跟小姐商量。”
“什么事这么急。都不叫人安生会儿?”吴纤雪望着仙儿:“去看看传话的人是谁,怎么这样子,就容不得在家多呆一会儿?”
“嫂嫂,我还是去瞧瞧。这年下事多也是难免,何况他们爷俩在家我还真不放心。嫂嫂不知道,我还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宠着惯着孩子的,只怕比我这个做娘还要依着他顺着他。”不着痕迹看了眼管岫筠,转脸朝仙儿笑道:“看看外头马车是不是预备好了,过会儿就走。”
“是。”仙儿退出去,管隽筠转身看着吴纤雪:“嫂嫂,等到年下无事我就回来。答应嫂嫂的事儿,一定办到就是了。”
“你可别为了哄着我高兴,这会儿走了。到了年下,又是不得脱身,到时候我可不依你。”吴纤雪携着她的手往外走,管岫筠一人站在垂花拱门处,漫天的雪花乱舞。虽然身上这件大氅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十分显眼,只是此时映入眼帘的除了吴纤雪那件大红猩猩毡斗篷以外,居然只有管隽筠的影子。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不知人事的小丫头,如今想要从她这儿找到什么错处很难,尤其是知道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男人,对她百般依从时时难离,要是两人换个个子,只怕那个人会对自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