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侧着头,猫儿一般的杏仁眼直勾勾的盯着楼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头黑棕色的中长发这段日子长长了一些,因为有段日子没洗的缘故,看上去有些黏腻,盖在她的侧脸和脖颈上。
楼靖看她这幅样子,柔顺又带着几许悲戚,像只离群无依的小动物,那颗因为‘止战书’而烦躁的心便少少平和了些许。走到病床边,楼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抬手撩开夏安安面颊上的发丝,问:“出了什么事?”
这事之后没两天,楼靖就把夏安安从护理中心转回了宿舍。护理员在前线虽然算文职,追根究底却还是jūn_rén无疑,面对长官的话,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服从。不过服从归服从,几个胆子稍大一些,秉着护理员的天性,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劝说。夏上尉的伤势虽然表面上看着稳定,但谁也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复发,稳妥起见最好还是在护理中心再住上一阵子。
然而楼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所有的劝说都消了音。
“夏上尉住在这里不方便。”
至于是哪方面的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楼靖没有言明,几个护理员在一愣之后却是有些明了了。确实,夏上尉一个女人住在满是男人的护理中心有诸多的不便。譬如夏上尉身上数处皮肉伤都颇深,虽然都已经结了痂,但要想自己洗澡还是做不到的,而他们这些护理员也不可能替她擦身,所以除了送进来的时候,楼少将亲自动手擦拭了夏上尉那一身的血污,之后最多也就是擦脸和手脚。个人卫生是一方面,首当其冲的却还是生理问题,思及生理问题,几个护理员有些茫然的对望了一眼。是了,生理问题,从夏安安清醒到转出护理中心共计七天,除去楼靖频繁往来的那三天,共计四天,他们没有接到任何有关夏上尉解决生理问题的求助,也是他们粗心又加上护理中心的病人实在太多,才没有注意到这些。
只是整整四天,就算吃的喝的都很少,那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生理要求啊!几人的心里不约而同的生出了相同的疑惑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时一个护理员突然眸光一亮,说道,“那天……我去替夏上尉做磁疗的时候发现她腿上的那道伤口有些撕裂,当时我也没多想,还嘱咐她不要乱动,以免伤口再次裂开,痊愈的时间就得拉长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值班去给夏上尉做磁疗的时候也发现伤口上的血痂边缘有新的血丝,只是不多,我也就没多在意!”另一个护理员接口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不过夏上尉身上的伤这么重,卫生间虽然就在病房内却与病床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也不知夏上尉是怎么过去的。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番讨论过后,无论夏上尉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几个护理员都不得不承认她住在护理中心确实十分不方便,也不得不承认,在送走夏上尉后,他们心里都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从护理中心转回宿舍,虽然说起来轻巧,真正做起来却颇有几分劳师动众的意味,夏安安的身体毕竟还十分虚弱,所以一些必要的医疗器具也随着的搬动一起转移。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代jūn_duì所用的医疗设备都是最好最先进也是最便捷轻巧的,所以虽然种类不少,所占的地方却并不大。也因为楼上将当初十分注重jūn_duì医疗保障这一块,所以此刻帝**前线最不缺的就是医疗设备,匀给夏安安的那几件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此时,楼靖正伏案处理帝国方面发来的文件,夏安安靠躺在床头翻看通讯器里为数不多的书籍,宿舍里很静,夏安安浅浅看了一会儿便合上眼闭目养神。
关于那一战,关于陆成,关于西亚,关于林响,她清醒的时候鲜少会去想会去触及,因为太痛,因为畏惧,因为怯懦,也只有在午夜梦回,被噩梦也或者说被事实惊醒,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