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皇甫熙。”
年轻公子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但是丝毫没影响到他的风度翩翩,反而更觉活色生香。
唐秋池又皱了皱眉,握着苇苇的手垂了下来,但没放开。
“皇甫公子想出尔反尔?”
皇甫熙大笑道:“那怎么会。开门做生意嘛,当然是信义为先。”接过岑天遥递过来的账本一瞧,笑容极不明显的僵了一下。“不过一百三十万两而已,小意思。”微侧身,大半个后背对着唐秋池,把账本递还给岑天遥,瞪了他一眼。
岑天遥不解。见沧海表情的慕容眉眼俱弯,小壳抿嘴,右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皇甫熙没有转回来面对唐秋池,而是继续背对着他开口道:“唐兄莫要担心,我也知道良宵苦短,所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果然不习惯被人背对,唐秋池牵着苇苇也从楼梯上走下来。
皇甫熙背对他说道:“讨个彩头吧,借你的手气旺一旺我的‘财缘’。”
唐秋池已牵着苇苇站到大厅中央。
“不知唐兄肯不肯赏脸,陪我再玩几局。”皇甫熙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到唐秋池身后的苇苇,心里不知被什么牵了一下。“你若赢了,我再多给你三倍的彩头。”
“哇——”人群里炸开了锅。“三倍耶,那就是三百九十万两啊——”
人群自顾自的喧闹。唐秋池身后的苇苇却在静静的着皇甫熙,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下意识的攥了攥手里的白绫帕子,帕角绣着几丛翠竹,还有一个“情”字。
沧海心里一动。忽觉身畔暖玉温香向着自己靠了靠,慕容极轻极轻的说道:“忘情,你已她超过三眼了。”
沧海不动声色的向旁边挪了挪,笑道:“不知唐兄意下如何?”
唐秋池握着苇苇的手使劲紧了紧,说道:“可以。”苇苇垂下目光。
“爽快。”皇甫熙折扇一挥,已有人上前擦桌子,摆凳子。“唐兄,我我们三局两胜好了,”左手一抬,卢掌柜递上一个镶金沉香木盒,皇甫熙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盒的银票。人群中立马发出艳羡的呼声。
“赌什么?”唐秋池只淡淡了一眼盒内,又望向皇甫熙。
“你说了算。”皇甫熙摇扇微笑。
唐秋池又了苇苇一眼,想了想,走到赌桌边缓缓扫视一遍,拈起一张马吊牌。牌面是最大的万万贯,上面彩绘着《水浒》里的“呼保义”宋江,意即“非大盗不能大富”。唐秋池晃了晃这张万万贯,不怀好意的笑道:“很符合皇甫公子的身份。”
这话似是恭维皇甫熙腰缠万贯,但言外之意却是说他“大富乃大盗也”。
皇甫熙随意笑了笑,伸出扇子打散了那摞马吊牌,指着其中那张百万贯说道:“玩这个也好,与你的现状也贴切。”
唐秋池了上面绘的“短命二郎阮小五”脸僵了僵。扔下那张万万贯,说道:“还是推牌九的好。”说罢,拉着苇苇当先在赌桌后面落座。
皇甫熙笑了笑,吩咐道:“去我房里把东西拿来。”说着向慕容伸出右手。慕容明显惊异了一下,才犹豫着把手放进皇甫熙手里,却见皇甫熙对她展颜一笑,慕容愣住。顿时芳心如海,波涛澎湃。
早有随从在凳上铺了锦垫,桌上摆好香炉,端上刚沏的热茶,在周围站定。皇甫熙挽着慕容这才在对面坐下。小壳站在他身后,珩川和花叶深在他身侧一左一右。
赌场中灯火通明,映得皇甫熙说不出的风流儒雅,唐秋池的心里却不那么自在了。
从人回来,捧着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金属雕花匣子,放在赌桌正中,他的样子好像还颇为吃力。匣子一打开,竟黄橙橙的一片光芒,耀得人双目难睁。旁观人群中又是艳羡的惊呼。
匣子里放着的是一套三十二张的牌九,一张不多,一张不少,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这三十二张牌九全部是用黄金打造成的而已。牌九上显示的红白两色的点数,白的是嵌的珍珠,红的则是镶的宝石。
“唐兄想怎么玩?”皇甫熙淡淡笑道。
“最简单的,一人两张,比大小。”
“那么,开始吧。”
“你是主人,第一把庄你来坐。”
皇甫熙对慕容微微点头,慕容拿起骰子撒了出去。点数立现,荷官派牌,黄金的牌九碰撞起来声音响亮而清脆。
赌局开始了。
这已不是单方面的五百二十万两白银的支出问题,这是与“醉风”相抗衡的开局一战,这场赌局直接影响到任世杰、罗心月、寂疏阳、薛昊、李帆,包括沧海自己、小壳甚至更多正道人士的生死存亡。如果赢了,才有可能生;如果输了,那就只有死。
所以,这已是场只能赢,不能输的生死对决!
心跳加速了。
手心里渐渐潮湿。
旁观的人群已在赌桌旁围成一个圈。石朔喜就站在唐秋池的身后。
皇甫熙对他了一会儿,石朔喜耸了耸肩膀。
荷官派好了牌,慕容伸手想要把牌面翻转,皇甫熙突然伸出扇子按在她的手背上。
“慢着,”皇甫熙抬眼向唐秋池望了一眼,微笑回头,对站在自己身后人群中的一个貌美女子笑道:“姑娘好雅兴。”
那女子突然一下脸红了,两手绞着手里的帕子,惊慌的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皇甫熙回手拿扇子指着唐秋池,笑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位唐爷给了你多少好处?”
“五……五十两。”
“金子?”
“银子。”
皇甫熙笑叹道:“忒也小气,”递过去一张银票,又道:“这里是一百两,麻烦你能不能站到对面去。”
那女子嗫嚅了半晌突然抢过银票,但是她没有听话的站到对面去,而是一溜小跑出了“财缘”大门。
皇甫熙笑笑,回身坐好,审视了唐秋池的表情一眼。
唐秋池没有表情。
“牌吧。”皇甫熙移开了慕容手背上的扇子。慕容眼里有惊诧,有崇拜,还有几分陶醉。
掀开牌面,却是两张八点,一对人牌。
皇甫熙折扇在面前一抖而开,借机掩面对慕容小声道:“你专心一点!”
慕容亮出牌面,小声道:“有本事你自己玩啊。”
皇甫熙气结,压低声音斥道:“少废话!”
牌九的规矩,对牌比单张大。若比点数,就只两张牌点数总和的个位数。
唐秋池掀开牌边望了一眼,就毫无悬念的马上翻了过来。
一张杂七,一张杂五。
“庄赢!”荷官大声唱道。
沧海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发觉自己的手竟然有点发抖了。
果然第一把又输了。石朔喜扯起一边嘴角,双手环胸的继续热闹。
第二把由输家洗牌。黄金的牌九在唐秋池手里又啪啪一阵大响,然后被分为八墩。
唐秋池开始掷骰子。明明是输了,但他的样子却是镇定得多。
沧海折扇轻摇,无意中抬眼一扫,却望见了一脸幸灾乐祸的石朔喜。心中陡然一凛,手里摇动的扇子缓了一缓。
“怎么了?”慕容顺着沧海的目光望去,小声问道。
沧海摇头,目中精光闪动。半晌后才沉声道:“小心了。”
慕容着面前的两块牌,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犹豫。了沧海如琢如磨的侧脸,缓缓拿起了两块牌。
第一张是白六点。
第二张是……红六点!
竟然是一副天牌!
慕容欣喜的望向沧海,却见他好像并不开心。
天牌已是牌九里第二大的牌了,若想凑成丁三、二四的至尊牌来大过天牌,那几率可是小得不能再小了。慕容不懂沧海为什么还那么紧张。
“开牌!”随着荷官一声大喝,慕容把那副天牌点数朝上放回桌面,两眼紧紧盯着唐秋池那对扣在桌上没动的金牌。
人群里好像也感染了那么点紧张的气氛,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全都盯着桌上扣着的两块牌。
唐秋池扯着半边嘴角,很挑衅的了沧海一眼,转头对苇苇温柔的轻声恳求道:“你来帮我开,好么?”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苇苇面上。
苇苇面似春霜,双目微垂,缓缓点了点头。伸出素手,拿起左面那块牌,慢慢翻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