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弥尔。()你的名字,精灵?”老头啃着野兔,浑然不知对方表情的变化。“茉崔蒂.影歌。”巨牙海民惊了一下,嚼到一半的骨头丛嘴里掉下来。“您哪里不舒服吗?”她鬼魅地笑着,虽然饥饿和严寒很难受,不过恐吓威慑别人,让人流露畏惧是刺客一贯的嗜好。“几十年前,我还是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在北洛丹伦的农场工作,农民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庄园,这样,俺们就能衣食无忧啦。可阿尔萨斯王子杀光所有平民之后,去了诺森德大陆。大伙满怀希望等候暴风王国的支援,俺们参了军,可是北伐的将军和官员不管战局啊,小小的上尉都能发大财,哪瞧得起俺们这帮外籍并兵呀。别说军饷,连步兵的剑都是木头造的,食尸鬼的肚皮都捅不烂。”
“再后来,王国的jūn_duì越打越少,收复的地区也丢的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逃往南方。少数难民乘船远渡到诺森德大陆避难,当时大伙还不知道,最北方的大陆就是瘟疫怪物的起源地,北风冻原冷极了,一起逃难兄弟冻残了几个,没有食物,就拿冻掉的手指脚趾吃。后来,一群有爱的海象救下我,我才一直活到今天。”“你长出一副兔牙,像只愚蠢的海象。”尤弥尔巨大的牙齿格外瞩目,茉崔蒂不忘挪揄他。“当然,自然进化嘛。”海民不介意地抚摸着獠牙,眼神忽而阴冷。“后来的日子缺食物,我吃掉了所有的弟兄。为了适应北极气候,我的体毛变长,身材变得像猪一样胖,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俺答应临死的弟兄,要活下来,处决让洛丹伦沦陷的罪魁祸首,一个叫茉崔蒂的女刺客,替人族报仇!几十年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巨牙海民拍拍圆滚滚的肚皮,海象的敦厚朴实不见了,一下子变得凶残暴戾。“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的一个命令都会让上百难民死去。地狱领主为讨好你,派手下的亡灵兵抢x农庄里,黄金宝贝被搬走,连木材都烧个精光...”趁着说话的当儿,尤弥尔射出带锋利棱角的寒冰片,刺过茉崔蒂的身体,带来疼痛的同时,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她无法预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为了因你而死的人族弟兄,洛丹伦上万受感染的同胞!”冰封魔印降临到她头上,雪花映白了茉崔蒂的脸颊,惨白而又虚弱。她不知所措地往后退却,可巨牙海民根本不给她机会,尤弥尔堆砌成一个硕大的雪球,滚向毫无防备的刺客,结果,便使她遍体鳞伤。
惊恐的茉崔蒂一味地朝后退,她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憨厚的巨牙海民在她眼里比厉鬼还骇人,她的一生中屡次体验过杀戮的成就、复仇的快感,却难以想象被复仇的滋味,梦中的场景成了现实,那些被她杀过的、血淋淋的死者,披散着头发,狰狞着面孔地向她寻求报复。伤害,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你有意伤害了别人,总有一天,厄运会降临到你头上,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只会更加恨你。受冰封魔印和自身伤势的阻碍,茉崔蒂逃也逃不掉,她又一次感到无助,仿佛她抱着身中末日的姐妹却无力拯救,眼看着被诅咒活活吞噬。red’就是‘宿命’的涵义。
巨牙海民积攒力量准备发动强力一击。“俺要报仇了!死吧,女魔鬼!”铁锹突然散发冰晶的光芒,尤弥尔挥出海象挥击,受这巨大的力量,茉崔蒂直接被抛向了天空,她感觉内脏像是被撕裂开了,甚至恨不得自己立马死去。死一样的痛过。不过还没死,而是躺在地上不能动了,气愤的海民三步并作两步,铁锹直接抡向茉崔蒂的头颅,只是冥冥中,她做了一下子抵抗,闭着眼睛甩出了臂章附着的影月之轮。尤弥尔不动了。他的背后刺出一道血雾,恩赐解脱,连茉崔蒂都感到惊讶,她竟然忘了自己是拥有圣剑的幻影刺客!没死透的海民骂骂咧咧,他似乎还有力气抄起铁锹。
“俺有的是力气,别以为你能逃掉!”海象般壮硕的身躯果然相当能承受打击,他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滚成一推沾血的雪球向她冲来。“呲!”那根剑透过雪球,穿透尤弥尔圆滚滚的肚皮,体油连同血液混合在雪中,尤弥尔带血的手紧紧揪住黑色披风,和持剑的黑色手套,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魔鬼!惨遭屠戮的难民不会放过你们...”不等巨牙海民诅咒完,亚巴顿就拔出了符文剑,也许一并带走的,还有海民渴望报复的魂魄。漫天大雪很快掩埋了血迹。她心有余悸,甚至怀疑海民滑稽而可怖的脸,会不会成为今后的梦魇。
地狱领主背后,站着一群失魂落魄的骑士,他们耷拉着肩膀,脏兮兮的盔甲落满了雪,从佩戴的勇气勋章,能看出他们身份的高贵,在嚎风峡湾的海战场死里逃生,登陆后又开始了寻找茉崔蒂的任务,长时间的奔波让骑士们狼狈不堪,不过无人抱怨,大家忠诚地执行了亚巴顿的意愿。茉崔蒂有些疲倦了,不等亚巴顿扶她起来,说什么安慰的话,眼前一黑,便踏实地躺在地狱领主怀里,睡过去。”magina...magina...”她在梦中呢喃着。
离寒冰王冠还有一天的路程,考虑到茉崔蒂,临近傍晚,亚巴顿下令他的部队驻扎下来,并搭建一个临时营地休息。领主大人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您听过死人要休息么,可是没人敢质疑他。领主斜靠着大营的帐篷,茉崔蒂枕在他腿上,他像个死人保持着僵硬不动的姿势,黑暗中专心闻她的发香。小时候,父亲还健在,他说夜精灵的身体夜晚会发荧光,她们有种薰衣草般的独特体香,让年幼的亚巴顿对精灵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开始读一些描述暗夜族的书,遥远的南方,在有一片神奇的、被称之为‘奥达希尔’的大陆,暗夜精灵便生活在那里。每隔五百年,他们将从卓越的女战士中选出一名,成为月之女祭司。
诺森德刺眼的白光照醒了茉崔蒂。本来就没有睡懒觉的恶习,效命天灾军团以后,需要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钻出营帐,领主麾下的骑士已经准备上路了,他们给幻影刺客预备了一匹骷髅羊。“我上你的战马吧。”亚巴顿随即伸出一只手,她拉住,矫健地跨上了马背。“诺森德是艾泽拉斯的磁极,任何力量难以介入,连磁盘都会迷失方向。”他煞有其事地拿出航海罗盘看了半天,指针都未停在确切的位置。可几十名死亡骑士依旧按照朦胧的记忆启程了,至于亡灵大军、克尔苏加德、克萝贝露丝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雪花悠悠地飘下,茉崔蒂不时地用手接住,没熔化,而是结成暗黑色的冰晶。
“月神在报复我?曾经我多么虔诚地信仰,她却不愿给我哪怕是一丁点的机会。”她的语气充满压抑。“有一次和家人玩魔法棋,连续几次都摸到不好的棋子,于是就老是抱怨。”亚巴顿用干巴巴的口吻开导她,“哥哥正色道,如果你想玩,就不要抱怨手上的棋子。()你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下好你的棋。”“你真有意思。”即便她坐在亚巴顿身后,还是能想象出那副僵硬的面孔,不做训斥学生的讲师真是可惜了。“事后,挽歌画了幅画给我。”他从胸甲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不过画面保存完好。一个祈求上帝保佑的人依然被石子砸了头,当他质疑‘为什么上帝都不帮我’时,才发现上帝一直站在身旁,替他挡下数不清的石子。
说完了,亚巴顿扭头和她对视了一眼,极风撩x他的银发,大批大批的发丝随风飞舞。她忽然有热泪盈眶的冲动。这个为她付出,倾其一切,并甘心为她改变的男人,以一种低调的方式守护着她,伴她左右。茉崔蒂却从来没有珍惜过,虽然她清楚,即使再重大的战役,亚巴顿也绝不会让她冲锋。他冷酷、死板、嗜战如命、甚至不顾人族同胞的旧情,刺客一度痛恨他的冷傲,没有人情,可刺客从不知道,坚硬的领主,内心却有个柔软的地方,打了败仗也从不对一个人发脾气。他是亡灵,他的脸是惨白的,他经常连说话都毫无表情,他的部下不喜欢他的治军苛刻,他不及玛吉纳挺拔英俊,浑身散发灵气,他是只有一种表情的活死人。
他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巫妖王赋予他无与伦比的战争天赋,却没有给他相应的情商。无论从哪方面,亚巴顿都不是个完美的人。他仅仅是用强壮的身躯将所爱的人护在身后,握着冰冷的吸魂剑帮她复仇,用那双不可能再产生温度的手去温暖她。在抱怨那颗砸中自己的石子时,却浑然不觉,他已经用自己的身体为遮挡,拦下了数不清的石子。当你察觉到‘背后的真相’,才发现真正的上帝就在身边。亚巴顿,他是上帝,是她的真命天子。她贴在领主右侧的脸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亚巴顿,我要你答应,永远不许离开我。”
“呃?”领主先是摸不着头脑,继而很快反应过来,茉崔蒂趴在他的肩膀上,他轻声说道,“你还记得吗,茉崔蒂,在东部王国征伐的那个冬天,隐形刺客袭击了你,那时起,我便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在那一刻,茉崔蒂很想问亚巴顿,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只是最后忍住了,她不是矫情的女人。“据说暗夜精灵族有个古老的职业叫守望者?”“是啊,年轻的女精灵选择当守望者,便年复一日地狩猎、抓捕、看守罪犯,惟女祭司之命是从。”“茉崔蒂,你和我像极了孤独的守望者。只是...我们担负更大的使命。”“那我们在守望什么?”“守望寒冬。”茉崔蒂抬头望了一眼,正值诺森德的冬天,千里冰封,银白世界的尽头是冰封王座。
平阔的北方苔原处于诺森德西北的末端,这片冰封的大陆也被称作世界屋脊。马背上的茉崔蒂呼吸愈发困难,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着她。“以巫妖王之令,下马!”亡灵骑士纷纷抛下坐骑改为步行,只见眼前的山峦愈发高大、雄伟。沿途再也见不到极地熊、蜘蛛女皇、苔原巨魔,抬头望不见峰顶的山脉屹立在艾泽拉斯世界东北的边缘,野怪不敢涉足半步,雪山下,密密麻麻的食尸鬼和侍僧在做工,不死族巫师指挥着他们。“王在冰冠城塞,地狱领主大人,幻影刺客大人。”那条巍峨险峻的山脉,在数以万计亡灵不分昼夜的挖掘下,居然开辟了一条宽阔的隧道!茉崔蒂摸着隧道壁,结了厚厚的、光滑的冰,隧道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契约已订。”亚巴顿拉住她的手,做了一个‘走’的动作。
穿过隧道之后,纵深开阔的冰雪山谷绵延直上,和世界尽头的寒冰王冠连在一起,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陡峭的悬崖。亚巴顿虔诚地单膝跪地,茉崔蒂拿起他的霜之哀伤,在指尖划了一下,细细的血链流散进洁白的大地上。那抹血液迅速染进雪,熔入广袤的冰原,从她脚下,逐层朝山谷蔓延开来,一道血红的印记突兀在诺森德大地上。‘轰隆!’巨大的颤动和摇摇欲坠的雪崩。“嗷!”那条史前生物的寒冬飞龙傲洛斯,嗅到鲜血的气味苏醒了,伏在峭壁上,巨大的冰翼不断抖落坚冰,山崖几乎被它震塌。“嗷!.........”傲洛斯朝山谷下面极速俯冲,强大的飓风吹倒许多弱不禁风的巫师。
“天灾开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骷髅兵,同时发出凄厉的吼声,傲洛斯则一飞冲天,抬头所能望见的,仅有那冰蓝色的邪光。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寒冬飞龙身上,亚巴顿却默默注视着茉崔蒂,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他们竟谁都没有避开对方的目光。不管怎么样,诺森德已经到了,在天灾将领的心中,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胜利。“一起。”“一起为巫妖王而战。”
番外篇挽歌旧的一年将在冬天结束,夜幕将至,繁华的暴风城灯火辉煌,信徒在圣光大教堂虔诚祈祷,男孩子跟随父亲将砍伐的树搬到院子里,再把那五颜六色的礼物挂在树上;女孩们吐气在玻璃上,画着各种可爱的图案。费伍德三十六年将要来临,尽管在过去的一年,天灾军团播撒瘟疫和仇恨的种子,边境的部分人族战士也受到感染,可毕竟在遥远的北方,洛丹伦大陆离暴风城远着呢,人们心中隐隐不安,可谁也没表现在脸上。鹅毛大雪悠悠飘下,贫民窟的穷人和孕妇,戴着王国颁发的”as”的红帽子,蹲在接到角落,满怀憧憬地期待心情舒畅的大臣贵族多施舍点儿。
暴风城的大员们,包揽了主城大大小小的饭店,他们通常腆个大肚子,身披王国华美的长袍,金黄而蜷曲的发丝打理的油亮,官员和贵族以胖子居多,大度举止文雅,出手大方,饭桌上觥筹交错,以显示尊贵独特的身份。临近新年,代表近卫军团北伐的人族将军们,像龙骑士、军团指挥官、流浪剑客这些家喻户晓的将领,也一概用回城卷轴,从哀鸿遍野的前线返回主城,与首都的大员们不同,这些被称作‘英雄’的jūn_rén,喜欢去一种叫‘酒馆’的地方喝酒聚会,像什么黎明酒馆、清晨酒馆、曙光酒馆,统统被人类英雄们包了场,酒馆的熊猫人老板忙得不亦乐乎。
我,挽歌,暴风王国财务大臣,父亲是位亲王,五年前因保护老国王,被天灾军团的暗夜魔王刺死。也因为这个缘故,我有幸出任财政大臣,掌管王国的税收与金钱分配。今晚,我包下了这家暴风城最大的黎明酒馆,宴请王国的将军们,国王老了不管事,马上天灾近卫就要打起来了,弟弟想替国家出征,今年他刚好成年,按照王国法律,刚好达到征兵的年龄。“呜呼呼,上好的冰镇茶酒~”熊猫酒仙扁担一甩,几杯酒‘框框’摆满桌子,然后它还意犹未尽地耍了一段醉拳,惹得大家一阵损。“哦,滑稽的大熊猫。”达维安爵士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要是让昆卡那小子来,”他说的昆卡,是塞拉摩城邦的海军上将,以海盗起家,将军贵族大都看不起他,不过生了个漂亮的女儿,暴风城人民亲切地称她‘水晶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