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祈然起身踱步过来,瞥了他写成鬼画符一样的字,训道,“专心点。”
燕禳扁了扁嘴,“我不想写了。”
“你都懒了一个多月没写了,还不想写?”燕祈然站在书案边守着,根本不容许他再偷懒。
燕禳把笔一丢,哼道,“不写了,我写来干什么,又不用考状元,皇爷爷说禳儿以后会当皇帝的,学不学这些有什么关系。”
话刚说完,燕祈然手中的书已经敲上他的头,“我不要一个大字不识的白痴儿子,少废话,快写。”
燕禳摸了摸被敲疼的头,伸手提起笔,继续写字,一边写,又一边哼唧,“小白菜啊,好可怜呀……”
燕祈然刚走开两步,一听黑着脸转头,“你再唱一遍?”
他跟哪儿学来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唱得活像他把他怎么虐待了似的。
燕禳不敢再唱出声,只能一边哼着调,一边继续练字,瞅着自家老爹越来越黑沉的脸色,心情大好起来。
楚荞早就醒了,听到燕禳的声音,不由笑得肩膀轻抖,却没敢笑出声来。
燕祈然侧头望了望,没好气地哼道,“行了,别装了。”
楚荞起身下床穿了外袍,饶有兴致地走到燕禳的书案边,看着小家伙有模有样的习着字,眉眼间蔓延起笑意。
燕禳抬头望了望她,写到一个字那几笔怎么都写不顺,不由皱起了小脸,很是苦恼。
楚荞伸手握住孩子的小手,一笔一划带着他写,道,“先写这一笔,再写这里,这样不就简单了。”
燕祈然抬眼望了过来,薄唇勾起浅淡的笑意,神色温柔而不自知。
燕禳一看已经跃然纸的字,欢喜地笑道,“荞荞好聪明,禳儿也好聪明。”
“自己写写看?”楚荞笑语道。
燕禳提笔自己按着楚荞教他的笔划,一下就写出来了,顿时间喜不自胜,每写一个字不管是自己会的,还是不会的,都得让她教一遍。
楚荞倒也很耐心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教着,过了好一会儿,手上的伤口有些隐隐地痛,不自觉地伸手去摸了摸。
“荞荞,你手痛了吗?”燕禳一侧头看到,瞪大眼睛问道。
“没事。”楚荞轻轻摇了摇头,笑语道。
燕禳一手挠了挠头,有些自责,“啊,我怎么那么笨,都忘了你手受了伤。”
“我没事,快练你的字。”楚荞伸摸了摸孩子的头,笑着说道。
“还是让爹爹看看吧!”燕禳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很是担心的样子。
“不用。”楚荞淡笑拒绝,并不怎么想跟那人面对面的相处。
她正说着,燕祈然已经搁下书卷起身走了过来,楚荞下意识地往边上躲,却最终被人强行拖到了软榻边按着坐下。
“该换药了。”燕祈然说着,撩起她的衣袖,将微微沁出血来的白布拆开,一抬头迎上楚荞满是敌视的目光,手上使了几分重力。
“咝~”楚荞疼得倒抽一口气。
“你还知道疼啊?”燕祈然冷声哼道。
楚荞抿着唇,懒得再跟他说话。
“有那么点本事,就不把自己当人了,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呢?”燕祈然一边观察着伤口,一边冷冷地哼道。
楚荞侧头望向一边,反唇相讥,“你废话真多。”
她在心中大声呐喊道:生气吧,愤怒吧,快点把我扔出去吧,让我从你眼前消失吧。
燕祈然长睫微抬瞅了她一眼,手上上药的动作却愈发残暴,疼得楚荞直皱眉,也当作没看见。
燕禳练完了今天的字,扔下笔便跑了过来,“爹爹,我要吃桂花糕。”
“减肥,不许吃。”都长成什么样了,天天就知道吃。
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只知道吃的儿子。
“你前天明明答应要给我做桂花糕的。”燕禳气鼓鼓地瞪着他道。
燕祈然瞪着他一会儿,收拾了药箱起身往外走,去的是厨房的方向。
天黑之际,楚荞一行人趁着夜色出府,燕祈然没有阻拦,走得意外得顺利,到右卫营按原计划一个时辰办完了事,准备在上京寻找下一个藏身之地。
从右卫营出来的大道上,一辆马车静静地停着,马车内传出孩子稚嫩的声音,哼着楚荞再熟悉不过的小白菜调子,但声音很是欢快。
墨银原本靠着马车打盹儿,一听脚步声,低声道,“过来了。”
马车车帘立即掀了开来,燕禳探出头来,“荞荞,你回来了。”
楚荞瞅见马车内那一角白色的衣袍,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步上前去,“你们还想怎么样?”
“荞荞,我们回去吃夜宵吧!”燕禳跳下马车,跑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道。
他爹今天很上道,一知道荞荞离府了,就立即带了他一起来接人。
花凤凰走在后面一听有些无语,他们到上京是来报仇杀人的,不是来观光旅游,吃喝玩乐的,这父子两个到底是几个意思?
燕禳一拉楚荞的手,感觉有些粘乎乎的,就着马车外灯笼的亮光,方才看到手上的血迹,立即惊声道,“荞荞,你手怎么又流血了。”
马车内的燕祈然闻声,伸手拂开车帘,扫了一眼她还滴着血的右手,然后望向她清亮的眸子,淡淡地说道,“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请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