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要抗旨不成?”秦公公阴阳怪气地道。
“抗旨又如何?”
单喜闻声望去,看见一身男衣的男人面目冷然倚在门口,连忙见礼,“奴才见过宸亲王。”
一旁的秦公公面色顿时一阵发白,他不过是想杀杀这宸亲王妃的锐气,哪曾想到燕祈然会跟她一起在华州,连忙战战兢兢跪下见礼。
燕祈然冷冷扫了一眼,淡声道,“有人说话难听,泷一替他捋捋舌头。”
秦公公跪在那里,顿时抖如筛糠,却又不敢出声求饶。
单喜求救似地朝楚荞望了一眼,此时上京已经势如水火,宸亲王府再伤了太后亲随,岂不是火上浇油。
楚荞回头望向门口处的男人,道,“他并非有意,算了吧。”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拂袖进门。
“二位公公到前厅稍候,我交待完华州的事宜,即刻随你们回京。”
秦公公抬袖擦了擦额际冷汗,颤声道,“王妃请便。”说罢,连忙与单喜一道退了出去。
楚荞刚一回房,面色不善的男人冷冷道,“不准回去。”
“事是我惹出来的,总得回去给个交待。”她斟了杯茶给他端过去,温声细语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怕他们刁难我,陛下派单公公来,自然是不会为难我的,华州的事就拜托你了。”
燕祈然见她一脸坚持,接过茶盏重重往桌一搁,“随你。”
楚荞极耐心地又给他斟了杯茶方才离开,刚踏出房门,想到商容之前的话又顿住脚步,回头嘱咐,“最近麻烦多,你小心一些。”
楚荞刚一进京便被晁太后请到了延禧宫暖阁,高座之上的太后娘娘还在专心致至地修剪着刚上贡的一株“十八学士”,入宫请安的尹宝镜乖巧地侍奉在侧。
终于,晁太后放下子手中的金剪刀,接过尹宝镜递来的茶盏,扫了眼跪在殿中一身风尘的女子,“起来吧。”
楚荞低垂着眉眼,淡淡开口,“谢太后。”
“哀家听说王妃在华州可是威风的很,一抬手便杀了当朝二品大员,把刺史府上下杀的杀,下狱的下狱。”晁太后凤目微斜,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
“陛下命我前去处理华州之事,赐龙泉报剑自是给了先斩后奏之权,这胆子自然是陛下给的。”楚荞淡然一笑道。
晁太后凤目掠过一丝杀意,却又迅速隐去,淡声问道,“听说宸亲王对王妃宠爱得紧,看来果然是不假。”
楚荞扫了一眼尹宝镜,笑道,“若不是当日宝镜姐姐一力促成,又何来民女今日呢?”
“你……”尹宝镜含恨瞪着她,原是想让她清白尽毁,声名狼藉,岂料却中途冒出个宸亲王,让她得了宠。
晁太后低眉抿了口茶,淡声说道,“哀家知道,你心中还是记挂着宁王,并非心甘情愿嫁入宸亲王府。”
楚荞默然不语,等着她往下说。
“你该知道,宁王府是站在二皇子一派的,若你能与他一起辅助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待二皇子荣登大宝之日,哀家作主将你再许给宁王为平妃,亦无不可。”太后凤目微抬,面带微笑望向她。
“太后——”尹宝镜面色顿时一阵青白交替。
楚荞敛目,看来这些人都还不知宁王的真正身份。
晁太后凤目微眯,语带寒意,“你不愿意?”
尹宝镜绞着手中锦帕,紧紧地盯着殿中的女子,等着她的答案。
“当日你被宸亲王带走,宁王也曾一力保你,可见他对你并非无情,只要除掉那个人,你们不就可以重修旧好?”晁太后以情动之。
重修旧好?
楚荞唇角勾起微不可见地冷笑,抬头望向那个野心勃勃的晁太后,“我不答应呢?”
晁太后眼底寒芒厉厉,“哀家一时动不得他,还对付不了你一个臭丫头吗?”
“太后您尽管试试。”楚荞微笑言道。
话音一落,单喜已经带着人到了暖阁外,高声禀道,“奴才单喜给太后请安,陛下召集百官于勤政殿议事,奴才奉旨请宸亲王妃过去问话。”
楚荞也不等晁太后发话,微笑福了一礼,“太后娘娘,臣妾告退。”
一出门外,便听到屋内茶盏摔碎,伴着怒喝:“反了!”
楚荞微笑摇头,这么易怒,不是一个好的棋手。
单喜看着她安然出来,暗自松了口气,上前道,“太后可有为难王妃?”
“没有。”楚荞淡笑摇了摇头。
“待会儿到了殿上,王妃只需一口咬定华州情况紧急,不杀孟刺史等人不足以平民愤就可以,其它事情由陛下做主便是。”单喜低声说着。
“多谢公公提点。”楚荞含笑应道。
“只是眼下长老会和几大家族都借着孟江河之死弹劾宸亲王府,陛下计划立储之事本也未想这么早提出,将来再定立储之事只怕更生波澜。”单喜一边走,一边叹息道。
“陛下便是立了他,他也不一定接受。”楚荞淡声言道,燕祈然若真心要争那皇位,不会自己把名声搞得这么臭。
“宸亲王他不在意,可陛下不能不在意。”单喜神色变得有些沉重,郑重言道,“太后和几大家族都想立他们支持的皇子为太子,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若是不在了,王爷还有活路吗?”
“他不愿继位,陛下便是立他为太子,也是无用。”楚荞淡笑道。
“这个皇位害得恭仁皇后惨死,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可是他若不继承皇位,何以保全自己不受人所害,所以这个皇位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单喜说罢,望向眉眼沉静的女子,道,“以后,有劳王妃在王爷身旁,多加相劝才好。”
“我?”楚荞失笑,道,“单公公未免太高看楚荞了,他哪是我能劝得住的?”
“非也。”单喜笑着摇头,说道,“王妃可还记得那日秦公公之事,王爷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人拦得下的,你是第一个。”
楚荞闻言,笑意微顿,一时间心头纷乱。
“不是奴才高看王妃,是王妃太低瞧了自己。”单喜久经沧桑的面上泛起深深的笑,道,“若非你身在华州染病,便是华州城里的人死绝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楚荞心头一震,却又在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笑语道,“单公公难道不知,王爷这些年一直在江南寻找一个女子吗?成婚第三日,他便是去寻她去了。”
“你说,奴才倒想起这事了。”单喜顿步,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王爷所寻之人,倒是与王爷颇为相似,原以为……”
单喜惊觉失言,一见勤政殿,连忙道,“到了。”
楚荞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原来如此。
她不过是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他便如此相待,若是对那个女子,还不知会是如何地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