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将将入夏,花朵落尽。炎暝别庄一处小院内,梨花木枝桠碧绿茂盛。
客房里,炎锦的脸很臭。
桌上早膳摆满,面前女人大快朵颐,满嘴满手酱料。
炎锦嫌弃道:“你真的是柳家五毒门大小姐?”
百里汐嘴里塞满虾饺叉烧,含糊地答:“是,地位还不如一介丫鬟。”她咀嚼下肚,满足地拍拍肚皮,道,“这位美丽的炎家姐姐,姊君昨晚差点儿在湖里丢了性命,疲惫的很,可否让姊君小憩一会儿再去拜谢炎庄主?”
炎锦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百里汐听脚步声远了,才长长舒一口气,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左手。
一只血红的蝴蝶从她掌心飞出,悄然消逝。
幸好炎石军问话时,她假装晕乎揉脑袋,将摄神术丝缕从她太阳穴中抽出攥在手心。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阎罗花这个玩意儿,倒是有点意思。
炎石军在打什么算盘,他手上又掌握什么,百里汐颇有兴趣。
炎暝山庄和鲜少过问尘世的寂月宗最大一处不同便是,分部据点如星点在地图板块上分散,辽远如南疆都有线人支部,因此在江湖中炎暝山庄名气比寂月宗要来的火热响亮。
既然炎石军哪个分部不去,偏偏来到江南这里,她虽是头回来,仔细一琢磨也当真有一处线索。
当年炎景旗在江南支部里从一个打杂的慢慢上爬,在这儿做过一段时间二把手,曾将一事说与她。
那天炎羽骅不知为何发了老大的脾气,狠狠惩罚了几个下人,还摔了东西,连安总管都安慰不住。那几个是跟着炎景旗从分部一并来的,连带着炎景旗也被难得的训斥一通,在她的记忆里,炎羽骅偏爱的二子炎景旗只挨过这一顿训,平白冤枉的。
炎景旗素来平易近人,说话和气又灵光,一直被庄中子弟和下人喜欢,和炎景生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百里汐回来时看到那几个随从被打的腰都直不起来,炎景旗蹲在一旁,和侍女一起给他们上药。
百里汐上前问去,炎景旗先是支支吾吾敷衍,她脾性较真上来了,才说给她听。
原因是炎景生。
炎景生向来被称道中奇才,仙人转世,出生是白鹤齐飞彩霞云蒸,大家都晓得这番说法,哪里来的也无从知晓。
而那些随从在庄中一次喝酒中,熏熏然地嚼口舌说,并非如此。
当年炎景生的母亲炎夫人便是在江南分部难产而死的,炎景生血淋淋出生时,有一位仙人到访,说他乃灾星降世,日后江湖浩劫,流血漂橹,因他而起。
这件事,只有江南分部的几位老前辈才晓得,口风极紧,这灾星说辞曾寥寥流传一阵,又被炎暝山庄压下,不晓得用什么方法,百年奇才之说取而代之。
百里汐听罢道:“这决然是杜撰的,都说是老前辈了,若是当真,这般大事炎伯伯也不会让他们待在庄里头,这么多年过去,这些年轻随从又哪里听得,大抵是坊间瞎说陷害的。”
炎景旗叹口气,道:“师姐有所不知,江南那庄里面有一处隐藏地牢,我有次下去查看犯人,里面关押的一位老人是二十年前庄内做事的,不晓得是犯了什么错,也曾说类似的话。”
百里汐道:“隐藏地牢你还告诉我呀?”
炎景旗道:“地牢瞒的是外人,你我都是炎家人,对吗?我晓得师姐心头最看重兄长,也不得将这些说给他的。”
百里汐听得高兴,当时心觉炎景旗真是个会说话的,地牢的事儿便抛在脑后。如今细细一琢磨,心觉这地牢是必然观光一回的。
心动不如行动,百里汐就地出发,抱着伞打开门看见门口守着位炎暝弟子,她小脸一红,用袖子掩住手指,浅浅捂住面颊小声道:“这位小弟弟,姐姐有个难处。”
弟子见这庄主带来的女人弱不禁风、姿色动人,眼眸水光荡漾,不禁一愣,不知觉道:“何事请讲。”
百里汐面有难色,扭扭捏捏:“姐姐我……想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呀~”百里汐低下脸,小声道,“姐姐我……想去个茅厕。”
弟子咽咽口水,干巴巴答:“……姑娘,房里有夜壶。”
百里汐一副要羞哭的模样,“我、我当然晓得,我就是想……上大的。”
炎暝弟子忙不迭带她去了后院茅厕。
百里汐忙不迭把他打晕了。
晴日方好,百里汐撑开伞,在庄内偷偷摸摸、上蹿下跳。